“雪兒！”臨近清晨，他忽然叫喚起來。
我被驚醒，他愁容滿麵，緊緊抓住我的手，他慢慢睜開眼，雙目閃閃發亮，溫和笑道：“原來你在這裏！”
“你終於醒了，吃點東西吧！”
“雪兒……你是我的皇後，你不能丟下我的！”他坐起身來緊緊抱著我，我驚訝無比，這是什麼局麵？
阿琅在旁輕聲道：“大夫說，要依著他，你就順著他的話說罷。”
我點點頭，端起火爐上的藥來，“我不會丟下你，先喝藥吧。”
他一口氣喝了下去，皺著眉說：“你喝藥了麼？好久沒施針了……可是，你臉上的疤呢？”他捧著我的臉細細看了許久，我微笑答道：“你替我除去了呀！”
“是麼，我腦子有些糊塗了……雪兒，我在院子裏給你種了蒲公英，你看見了麼？”
“看見了，都長的很茂盛了。”
“蒲公英的花語是停不了的愛。”他細細撫摸著我的手，“雪兒，你來托夢是有話要和我說麼？你恨我麼？”
“不，不恨。”我顫抖地抽出手，轉身看了眼阿琅，他隻是呆呆看著別處。
昏暗的燈光下，我們三人就這樣坐著，偶爾一陣風吹來，燭火搖曳，連心緒也跟著蕩漾起來。那些舊事，在淨弘嘴裏慢慢訴說，泛黃的記憶逐漸明亮起來，慢慢的，他輕快笑起來，我也笑起來。
“你做的菜那般難吃，真想不到，還有個館主願意娶你。”
我看向阿琅，笑著說：“嫁得好，哪兒用得著自己下廚呢？”
“他對你多好？比我對你好麼？”
我遲疑了會，阿琅堅定的朝我點點頭，我放心答道：“不，你對我最好。”
“那你不會離開我是不是？”
“是。”
“那麼，我要用大花轎娶你，我要帶你去過逍遙的日子。”
“好。”
他眼神迷離起來，頭斜斜枕在我肩上，“雪兒，我病好了你就不在了是不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自私的費盡心思拆散你們，我以為他死了你就會跟我走……我也可以為你放棄一切，如果你要離開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原來他頭腦還是如此清醒，阿琅又端來一碗湯藥，是第二副藥，隻要喝完三副藥就好了。可是他固執地等待我的回答：“你跟我走嗎？”
我不忍說話，答應了，日後也會傷了他，還不如不給希望了，從此就一直絕望下去。可是他楚楚的眼神，那樣叫人心碎。
“雪兒！”他著急得晃了我兩下，“你不愛我了麼？你不要我了麼？”
我撇過頭去，淌了兩行淚。他身子忽然僵住了，“嘩啦”吐了一口血，我被驚呆了，阿琅趕緊跑出去找大夫過來。他緊緊攀著我的雙臂，認真問道：“雪兒……你真的選了他，就放下我了麼？你心裏真的放下了麼？”
我焦心地替他抹去嘴邊的鮮血，哽咽道：“對不起……”
“我不要你對不起，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激動地呼喊起來，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得我心驚膽戰，哭著答道：“來世！我把我的來世許給你！”
“真的麼？你發誓！”他雙眼逐漸暗淡下去，“那我……去等你……”
“淨弘！我發誓！我把來世給你，來世，我一定會……淨弘！”他在我懷裏急速跌落，為什麼又是這樣，你為什麼又是這樣不負責任地逃掉？我不要你死，我們一起活著，哪怕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也要一起活著！哪怕彼此心中再無牽掛，我也要你活著……來世還那麼遙遠，今生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呢……
幾個大夫匆忙進來了，阿琅強行將我拉了起來，“別這樣，他會沒事的！”
“真的麼？”我淚眼婆娑倚在他懷裏，“你不許騙我！”
“我何時騙過你？”他替我拭幹了淚，眸子裏盡是憐惜，“你受了太多苦，不要再哭了，不要再為任何人哭。”
苦盡甘來麼？我閉上眼睛，其實我不覺得苦，哪怕是最絕望的境地，心中還有愛，便不會覺得苦。阿琅緊緊箍住我，聲音中夾雜著心痛說道：“不管你如何選擇，我都會尊重你……莧兒，我不願意要一個心係別人的妻子，若你對他舍不下，那麼……”
“你在胡說什麼？”我抬頭瞪著他，“你又想把我扔給他？把你的老婆和孩子都扔給別人？”
他傻愣愣地笑了笑，“不，當我說錯了。”
我忍不住笑著打了他一下。
清酒沸騰，香氣四溢，在冬夜中分外溫馨。
我輕輕拎起酒壺，被竄起的火苗灼了手指，他皺了眉說：“你總是這樣。”
我微笑著看他，想不到，我們竟然還能心平氣和在寂靜的夜裏煮酒論往事。
“其實我也不能怪她，她想了很多辦法，卻隻救出我一個人來。”他輕輕吹了吹酒杯，送到我跟前，“黑鷹殺手一直是世襲的，我娘她是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