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贏政元年(前246),原本一片靜寂的驪山腳下突然熱鬧起來。一群身穿官衣的人領著幾個方士、拿著些千奇百怪的家夥繞著驪山走來走去;大隊的士兵將這裏圍得水泄不通,使得圍觀的人隻能遠遠地眺望。耳尖的聽到裏麵的人嘴裏念叨著“咒語”:什麼“王日”、“卦雲”等等不知所言的“之乎者也”,唯一能聽懂的兩個字就是“風水”。對此人們猜測紛紜:方士!風水!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看上了這裏,想把這裏變成他的長眠之地了?這裏的風水確實不錯:南依驪山,層巒疊嶂,山林蔥鬱;北臨渭水,逶迤曲轉,銀蛇橫臥,而且離秦都成陽(今陝西西安)也不算太遠,後世子孫的憑吊也方便得很。隻是哪個尊貴的人物能享受得起這塊寶地?疑問又一次引起了人們的爭論。

“要我看,這恐怕是大王(贏政)給自己修的墳哩!”一位老者撚著花白的胡須說道。

“不可能!當今大王剛14歲,去年才登基,哪能這麼著急呢?”有人反駁道。

“那可不好說。”老者對自己的猜測明顯信心不足,拋出了這句有氣無力的反駁後也就不再言語了。

“是不是給去年五月剛剛升天的老大王(秦莊襄王子楚)修的啊?”又有人提出了一種猜測。

“別胡說了,老大王死了都快一年了,哪有才下葬的?他早就葬在苣陽了。再說修墳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老大王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哪等得了那麼長時間?”

“我倒是認為,”又一個白胡子老者壓低了聲音說,“這墳,是給當朝相國呂相爺(呂不韋)修的。”

“何以見得?”這句話引起了周圍人的好奇心,紛紛擠到老者身邊要聽個周詳。

“如今朝上誰說得算?秦王嗎?一個14歲的小孩子,毛都沒長全,哪有說話的份?自從老大王登基後,國家大權都落在了呂相爺的手裏。可以說,現在是呂相爺的天下。呂相爺歲數也不小了,恐怕該為自己百年之後做些打算了。”

“此言有理,”許久未發一言的花白胡子老者讚同道,“我聽說,當今大王其實是呂相爺的骨血,老大王不過是白撿了一個兒子。有人說,老大王其實是被呂相爺和太後給氣死的。”

“真的假的?這不可能吧?”

“你們沒見過大王吧?去年他登基大典、滿城巡遊時我見過一次。他長的一點也不像老大王。老大王長的雖不算好看,但也沒有馬鞍形的鼻子、雞胸脯吧。大王長的倒跟旁邊的呂相爺有些相似呢。而且呂相爺看大王的那個眼神,嘿,倒還真有幾分看兒子的感覺!大王管呂相爺叫仲父,恐怕也不是白叫的吧!”

“快別說了,這話傳出去可是掉腦袋的事!你什麼都沒說,我們也什麼都沒聽見。快散了,那幫兵老爺過來了。”

日子在驪山腳下居民的猜測中平靜地過去。那些當官的走後,驪山腳下又押來了許多囚犯、奴隸,一個個光著膀子,在驪山北麓揮鍬舞鎬,不管冬夏,都幹得熱火朝天。一車車的木料從陸上、渭河水不斷地向這裏運來。等到秦王贏政二十六年(前221),這裏已經初步奠定了陵寢工程的規模和基本格局。

這26年對中華大地來說可謂是天翻地覆:秦王政九年(前238)九月,贏政的母親子楚夫人與甥毒通奸並生下二子的醜聞東窗事發,贏政怒不可遏,車裂磐毒、放逐母後,並遷怒於一手導演了此事的呂不韋。後在群臣的解勸之下,才強壓怒火,暫且作罷,隻是罷免了呂不韋的相國之位。等到了第二年十月,年已27歲的贏政頒下問罪詔書。呂不韋畏罪,服毒自盡,被葬於河南北邙山。

呂不韋死後,贏政開始了一統中國的腳步:秦王贏政十七年(前230),秦軍攻破韓都新鄭(今河南新鄭),韓王舉國投降;十九年,大將王翦破趙;次年,燕太子丹派荊軻刺秦失敗,贏政震怒,以此為借口大舉進攻燕國,二十一年,燕都薊城(今北京)落入秦手;二十二年,秦軍掘開黃河大堤,河水倒灌魏都大梁(今河南開封),魏王束手就擒,當場處死;二十四年,王翦率傾國之兵,橫掃楚國,楚王被迫投降;二十五年,秦軍北進,將燕與趙的北逃政權徹底絞殺;二十六年,孤立無援的齊國在重重包圍下作了拚死一搏,但終擋不住秦軍的鐵騎,為戰國時代做了最後的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