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對徐階的清算,最終也不了了之。
但這一次或幾次小小撕逼,卻讓一直在戰鬥並節節勝利步步走高的高拱赫然發覺,自己竟然除了似是小弟同誌的次輔張居正,幾乎無人可用。
於是,他這才真正極力促請皇帝召回自己的一票政治老基友們來共享成果。
他已經發覺,那位長期以來他自以為似是同誌小弟的張居正,根本與自己不同道,更絕非自己的接班人。
而且,此人更極有可能是老政敵徐階真正的接班人。而張居正現在手中的底牌,一點不比當年的徐階少。張居正的手腕,比當年的徐階尤有過之。
他高拱很能戰鬥,也很有治國理政能力,但他卻幾乎是皇帝的孤臣。
這是高儀回來後,才真正意識到的。這不能不讓他憂心。
而更讓高儀憂心的,是他發現皇帝朱載垕身體相當糟糕。
他此前得過一些朝臣勸諫朱載垕愛惜身體的京城消息,但遠沒有短短兩三個月內眼見為實來得真切。私下裏他更是得到訊息,皇帝很可能患上了色癆,靠****每天猶在自個作死。
按照他從高拱那裏獲得的信息,他將在今後三四個月內經辦連續幾場皇家盛典之後,每搞完一場形式,他都會走高一步。直至水到渠成的入閣預機務,成為新的內閣輔臣。
他現在懷疑這個安排是否太從容了?
皇帝那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惡化。很多朝臣也會發覺這一點。而這,意味著大風雨即將到來。
去年底高拱和張居正奏請內閣事務繁忙,應增調朝臣入閣。當時皇帝下旨否了。
這是君臣之間,既為他入閣造勢透風聲,又保持朝局穩定免得大起波瀾,而走的例行過場。
此後,一切按部就班,直到太子冠禮之後。
自那之後,一切忽然打破了既定節奏,宮中朝中各種消息也多起來。
皇帝自己也意識到自己身子很不好了麼?
太子在端本宮接見東宮侍班朝臣,曾當眾說此前未見過自己。
其實,高儀回朝後,已先後出席過三場有太子短暫到場的年底年初朝中慶典。隻是那些時候,他在一眾勳貴朝臣中並不顯眼。他自然會注意到並認真觀察過太子,但太子卻不會注意到他。
端本宮裏太子初見,卻對自己格外關注,態度大見親切。這應該是天子事前有叮囑。到了今天文華殿上,更是特別賜字。從天子神色可見,這也是天子臨時安排。
如此一來,自己這入閣之事隻怕還會加快。
兩次麵見,太子對自己都神色足見親切。太子與朝臣有言談者,唯自己和張四維二人。
太子並非此前傳言的厭學貪玩平常之資,自己從前遠觀的印象也並不準確。雖然太子尚年幼,卻很有明君氣象。好學聰明有禮,言談間反應敏捷。
以後還當多多用心,雖然自己這東宮侍班之職肯定當不了多久,但自己這太子首席師傅的名分已定。天子身體一天天眼見著不好,將來這名分也是有用場的。
積功勞苦麼?
他忽然覺得有些胸悶,皺了皺眉,端起案邊溫杯內已放得有些溫涼的藥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