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禮部尚書,是與高儀同一年紀的潘晟。此人原本是徐階的忠實黨羽,而今也是張居正的有力臂膀。他還是徐階張居正師徒的一眾黨羽中,入閣希望最大的一位。在如今的六部九卿一眾大員裏頭,他最是年富力強,資曆完整。
原時空在高拱力推高儀入閣的時候,張居正為首的徐階一眾黨徒也在推潘晟入閣。
在廷推兩人入閣而高儀勝算很可能不高的情況下,高拱的親信宋之韓等人立即奉命發動了倒潘。
大病垂危初愈的朱載垕,當時自然更加對高拱倚重。於是,在一眾黨羽發起的倒潘彈劾奏章雪片似地飛入宮中情形下,高拱輕易地便讓年齡五十五歲正年富力強的潘晟致仕回鄉。
原時空潘晟直到十多年後,張居正快死了,才被匆匆起複回來,塞進內閣。但還沒等到他趕回京城就任,張居正就死了。真正掌握大權的朱翊鈞,又把他當做張居正頭號死黨餘孽,立刻又趕他回家了。
原時空倒潘之後,高拱便強行把老病號高儀就此推入了內閣。
同時,在朝議紛紛之際,另一個病號,張居正的同鄉呂調陽接掌了禮部尚書。高拱接受這樣的安排,一方麵是示以安撫,示意他並非獨霸朝堂;另一方麵也因為他手裏頭確實沒有什麼合適人選。
資曆不夠的呂調陽,短期內自然是不可能入閣的。
高儀和潘晟是同年齡的老資格,比他們年長一歲的呂調陽,卻是相對資曆還淺的人。從年齡層次看,這三人也是夾在高拱張居正之間,為數不多的可入內閣擔任第二梯隊人選。
高拱對這三人,用兩個老病號卡位,卻罷免年富力強的潘晟而不用,這種霸道十足顯失公正的做派,自然引起徐階黨徒及其它中間派係的不滿。
於是,一場大朝爭由此拉開。
現在呢?
高儀已經提前入閣。
原時空的高儀潘晟入閣之爭,如今還未開始就已有了結果。
朱載垕身體明顯急劇惡化,但也沒有開口向輔臣明言托付後事。
高拱在心理上,自然比其它朝臣更希望朱載垕身體好轉。
“如果皇上駕崩”,這個念頭對他來說,是比其它朝臣更難以在心理上自然接受的,他本能地會盡量回避這個想法。他的親信黨羽就此事暗示提醒,他還會訓斥。
隻要張居正等人不在此時強行推潘晟入閣,高拱應該不會讓親信倒潘。
即使張居正等人依舊強推潘晟,高拱是否會在朱載垕生病不堪勞累需朝堂安靜時,依舊讓人倒潘?
此事也在兩可之間。
高儀是在朱翊鈞他自己接連放出風聲,皇帝病體不堪勞累,皇家要酬勞功臣,太子師傅不可薄待的名義下,以天家父子皆賞識決意提拔重用的姿態,越過已漸成慣例的廷推步驟,提前直接入閣。
擔任首輔的高拱及其黨羽對此當然求之不得,自然不會以不符廷推慣例名義阻攔。
張居正等人也在權衡利弊之後,最終也沒有對抗皇帝早已明確確定的意誌。畢竟那樣做,同時還會公然傷及太子臉麵。
高儀強行破例入閣,朝臣們私下議論不少,最終卻沒人封駁貫徹天家父子兩人意誌的頗有違規之嫌的聖旨。
原時空很可能是因為擔憂高儀潘晟以廷推方式入閣局麵下,情勢會對高儀不利,從而發動倒潘的高拱,如今已免去了這層憂慮。
沒有馬上就可能會要辦理朱載垕後事的緊迫感,他對占據操辦後事過程中比較重要的禮部尚書職位的潘晟,如今也沒有必須要去之而後快的急切性。
倒潘不發動,一係列朝爭就不會日甚一日地輪番開展。
朝局朝鬥還真是一步先,步步先。
高拱張居正之爭,畢竟是朝臣之間的爭奪。兩人之間的消長勝負與皇權雖相關,但並不直接。而馮保與張居正的內外勾連,則可能直接導致皇權的大權旁落。
想到這裏,他看向馮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