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馮保後,便直接來了坤寧宮。一路上示意自己有些倦了,也不說話。進了坤寧宮,又是直接向母後告累,要先歇一會兒,讓馮保一旁念書,自個睡覺。
一肚子話的馮保,果然一句話也不敢說沒敢問。
這會兒,隻怕已經晾得這貨心裏頭七上八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閉目又安躺了會兒,便睜開眼。
等宮婦們過來侍候他打理完,他召馮保進了書房。
坐在書案後,喝了口茶。看恭謹站立的馮保神色平靜,他麵容嚴肅,語聲冷厲開口問道:“大馮,父皇早上的旨意,你都知道了?南書房之事,你如何看?準備怎麼辦?”
馮保今天一早上心裏七上八下,剛剛才調整好。
他和內廷其他大檔一樣,先被朱載垕突然布下的南書房意外棋局,雷得不輕。在乾清宮暖閣內,又被天家父子從容談笑文華殿事情、乾清門耳房內事情給驚住,心中震駭不淺。
皇爺將辦後事,設立南書房,如此大事,太子先前在耳房內,皇帝必定已告知了他。想到這父子倆早上在耳房門口那令人驚聳的對答,他更是驚駭。
太子必定已接皇爺辦後事聖旨,卻照例去東宮文華殿,他當時想著,心中還很疑惑。
太子和皇爺一樣,自早上到現在,似乎對這一切都渾不在意。父子倆好象全不知道今天所談的分明是天子辦後事這等天大事情一般。一直全都是談笑宴宴,如話家常。
馮保自然很輕易就能看出,早知道了乾清門耳房內外信兒的陳皇後,其實有許多話兒想問太子。
但太子回到坤寧宮,也依舊如同平常。太子爺他覺得累了,便向母後告累要歇歇。始終鎮定如恒,這一切,既都象似早有準備安排,又好象一切全然不在心上,糊塗透頂。
剛才馮保一邊讀書一邊調整自己心情,他把許多想向太子問詢的話兒,反複琢磨了一通。他大體想好了,一會兒太子醒後,自個該怎麼引導太子,給自己釋疑解惑。
不料太子召自己進了書房,一開口便把他自個一肚子話堵了個圓乎。
“老奴回太子爺問話,老奴一早上都在皇爺身邊侍候,皇爺早上頒的三道聖旨,老奴都已牢記。皇爺讓太子爺監國,又立南書房,令高儀與老奴入值輔導太子處分雜務折子,老奴自當秉遵聖旨,忠心辦好這差事。”
哼!老貨一堆廢話,說了等於沒說。
“是麼?你如今兼著東廠和司禮監秉筆差使,孤看你本就忙得很。若是不耐煩南書房這差事,孤等會兒便向父皇說一聲,免了你這份差事也好!”
馮保心中大吃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僵笑著說道:“老奴為太子爺辦差,向來都是盡心盡力的,怎敢有不耐煩?老奴侍候太子爺的這南書房差事最是緊要,老奴必定不會有半點馬虎。”
朱翊鈞依舊冷聲說道:“父皇讓孤監國,孤向前有些功課問詢高先生,高先生進呈過前代太子監國的材料。孤知道太子監國是什麼事體。父皇要辦這南書房,孤也知道這南書房是怎麼回事兒。你也知道,內臣裏頭,孤向來最是信重你的。有你在南書房幫襯高先生輔導孤,孤很放心。隻有一樣,你須得時常記住,祖宗法度、天家規矩,你不要忘了。”
馮保訥訥要開口,抬眼猛見太子瞪著他,麵容嚴肅。嚇得腿一哆嗦,當即跪地叩頭道:“奴才謹記太子爺告誡,時刻不忘祖宗法度、天家規矩。”
隻聽太子聲音轉和,說道:“嗯!起來罷,以後在南書房辦差事,別忘了。”
合著太子召自己進書房密談,就是讓老奴跪一次地?
不是,太子這是讓老奴以後在南書房得跪著辦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