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乾清宮(9)
朱翊鈞現在覺得有底氣,越來越能保持旁觀者的從容心態麵對張居正、高拱。
說到底,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融入了這個時空的皇權體係,是他對這皇權體係的規則了解理解得越來越透徹、掌控得也越來越熟練,也越來越進入了角色。
他越融入朱翊鈞這有著特殊地位、先天優勢的角色,他這穿越者反而越能保有旁觀者的從容心態。
他這種越是融入角色,反而越能保持從容旁觀的心態,確實很奇特。
相對於張居正、高拱、馮保這些劇中人而言,雖然幾個月來,由於他朱翊鈞的所作所為,在他費盡心機的參與幹預下,原時空的曆史進程已被徹底打亂,朝局宮局已與原時空麵目全非,他在這些劇中人麵前似乎已基本喪失了穿越者後事先知的優勢。但他已把很多先知者的優勢,轉化為現實的地位、實力、聲望優勢。
而原時空的劇中人,也壓根不知道曆史原來是另外一個樣子的。並沒有狄仁傑、元芳同誌閃出身來,告訴他們“事情原本是這樣的”。
現在的十歲太子朱翊鈞除了身材外貌與原時空無大差別,在張居正、高拱、馮保這些劇中人眼中,他這個妖孽太子對最高權力的認知理解能力乃至掌控運用能力,已無限接近於一個正常的成年太子。
現在的朱翊鈞比之於原時空萬曆十一年左右的天子朱翊鈞,很多方麵已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時空朱翊鈞在張居正死後,在張鯨張誠等人鼓動下,下了一紙詔書不許馮保進宮,便輕易廢掉了馮保。但二十歲的朱翊鈞寫完詔書交給張鯨時還有些擔心地問:“大伴如果進宮來怎麼辦?”。可見當時的朱翊鈞對皇權體係的遊戲規則還是不夠清楚,張居正馮保長期以來給他心理上的威壓,讓他很是信心不足。
而現在的朱翊鈞經常拿朱載垕當令箭,幾十天下來,他對馮保、陳矩已全無什麼心理壓力,已非萬曆十一年的原時空朱翊鈞可比。
想象一下,現在的張居正、高拱、馮保一覺醒來,突然莫明其妙地穿越到萬曆十二年時的申時行、張四維、張鯨身上,而原版朱翊鈞則哪怕即便隻是從萬曆四十八年穿回到萬曆十二年。那樣的改版後的張居正、高拱、馮保,還能讓即便是原版的朱翊鈞感覺到過於危險很有威脅嗎?
如今的朱翊鈞麵對張居正高拱馮保時,在心態上就是這種比萬曆十二年的朱翊鈞麵對申時行張四維張鯨的情形還略勝之。
越融入這等級森嚴、架構嚴密的皇權體係,朱翊鈞越能感覺到改革、變動這一皇權體係的艱難,更不用說挑戰了。
有後來者的五六百年知識積累,有旁觀從容心態、身居最高位置的他尚且有如此感受,身為劇中人的張居正、高拱、馮保自然感受更深。
即便明知道朱翊鈞是個十歲娃娃、李貴妃等人是沒有政治經驗的無知婦人,但推倒他們、取而代之的念頭,高拱張居正馮保等人絕不敢有。
嚴格說來,曆史上真正完成了一次皇權體係內篡奪的權臣隻有王莽一人。
曹操曹氏家族、司馬懿司馬氏家族,都是用兩代人三代人,花了幾十年時間,擺平了各方勢力、鎮壓了一切不服因素以後,由各自家族中野心勃勃的新一代年輕人,以無限接近皇帝的王者身份,憑借禪代形式篡奪皇權。
而宋齊梁陳、五代更迭,更是武將軍頭們以新的軍事集團用暴力方式取得政權。全都徹底破壞了皇權體係的君君臣臣正統性合法性根基,導致自身從根本上名不正言不順,全都是國祚短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