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榆柳蔭後簷 桃李羅堂前——敬賀恩師牛致功先生八十華誕(1 / 2)

■陳鼎中

1987年,我考入陝師大曆史係。上學不久,便有一些學長前來傳授經驗,諸如係上有哪幾位名教授、哪個老師講課有意思之類。那時候,我便聽說了牛先生的大名,但卻不曾想到,四年以後有幸沗列先生門下,聆受先生的教誨。畢業後,我一直在比鄰母校的一家出版社裏工作。由於近便的緣故,時常能夠幸會先生。在老西門外的林陰道上,在長安路側畔,在如詩如畫的校園裏,總能看到牛先生那熟悉的身影。從投入師門算起至今,轉眼已過去了16個春秋,其間接觸先生的道德文章,耳濡目染,獲益良多。

適逢牛先生八旬華誕,自愧資質愚鈍,才疏學淺,對先生的道德文章不敢妄作評論,隻好談一點從師受教的個人感受,以祝賀先生健康長壽。

孜孜不倦的學者

1994年,我畢業那年,牛先生退休了。三年後,有一次看望先生時,先生送我一本《唐書》(新編二十五史之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11月初版)。這是先生退休後的第一部著作。這部《唐書》,在新、舊《唐書》的基礎上,抉擇取舍,采用樸素、典雅的現代白話文敘述曆史,將隻有極少數人能夠讀懂的古代典籍推出象牙塔,置於大眾的視野,澤被社會,功德無量,先生亦功不可沒。先生在退休前身體就有恙,手常抖得厲害。當時在書的扉頁上題寫贈言時,先生的手抖抖索索,好半天才將字寫好。難以想象,先生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艱難地完成了這部數十萬字的書稿。

然而,大約在1999年元旦前後,我驚喜地看到了先生退休後的又一部著作《唐高祖傳》(人民出版社1998年11月初版),近30萬言,在唐初政治、人物方麵多有洞見卓識,在相關領域的研究中享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著名學者張國剛先生在《20世紀隋唐五代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一文中評價該書“充分肯定了李淵在建唐過程中的功績,糾正了史書中美化袒護李世民的偏頗”。讀了這本書的後記才知道,這是先生1997年短短一年裏辛勤耕耘的結果!因為工作的緣故,我時或走進不少地方的書店,往往能夠見到這部書,淺黃色的封麵,端莊大氣的顏體題簽,靜靜地立在那裏的書架上。

時隔一年之後,在2000年,先生的《安祿山史思明評傳》在三秦出版社出版了。這是先生退休後的第三部著作。

《唐代碑石與文化研究》是先生退休後的第四部著作,近40萬字,三秦出版社2002年3月出版麵世。我是在2002年教師節前後見到這本書的,扉頁上依舊是先生那特別而熟悉的書法。先生晚年,由於偶然的原因對碑石銘文產生了興趣,於是潛心研讀,時有所獲,七八年間,散布於各種學術刊物上的文章竟達三四十篇之多,最終結集出版。

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竟然在數年時間裏,孜孜不倦,用為疾所困的雙手,完成了百餘萬字的著述。這需要具備怎樣的境界?怎樣的意誌品質?足可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們慚愧、汗顏!

按理說,退休後的先生,完全可以“遊憩歲月”,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勞作。為名乎?為利乎?均不符合先生恬淡的性情。更不必說,先生三個兒女,皆學有所成。兩個在國外工作,一個在上海工作,本人有悠閑自在、安享晚年的充分理由和良好條件。對此,先生自明心跡,就在《唐代碑石與文化研究》一書的前言中。先生受先賢影響至深,接受了孔子的人生哲學,崇尚積極進取的人生,甚至在自己的晚年,也深惡“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生活方式,因而在自己的精神家園裏勤奮、努力地耕耘著。用先生自己的話說,“他們(國外的兒女)都希望我放鬆一下,到他們那裏欣賞一下異國異地的風光,過幾天閑適自得的生活。經過再三考慮,我最有感情的還是這十幾平方米的書房”,“隨著年齡的增長,古稀之年的精力當然不如以前了,每天工作的時間不斷縮短,散步、看電視的時間反而增加了。不過,老牛拉破車,慢而不停,每天都有所前進”。

樂天知命的智者

9月份的一個周末,我去看望牛先生。師母去了澳大利亞,先生一個人在家,精神很好。我擔心地問,飲食起居怎麼辦?先生樂嗬嗬地說,一點也不成問題,自己會做飯,在師大校園餐廳吃飯也很方便。當時,我心中的驚訝自不待言,這哪裏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不過先生告訴我,眼睛不行了,書是讀不成了,為了了解外麵的世界,訂了一份報紙,僅僅讀報紙,就要花去自己很大的精力。環顧先生的書房,樸素而整潔;書房門外的陽台上是一排幾案,上麵幾盆花草青翠欲滴,旁邊是不少攤開的報紙。

《唐代碑石與文化研究》麵世後,主要由於視力的原因,牛先生基本上告別了自己熱愛並為之追求了大半生的曆史學研究事業。該書的前言,據先生講,是應省文史館的要求寫的一篇談個人長壽之道的文章。文字樸實親切,見地深刻、獨到,蘊含著深厚的學養,洋溢著濃濃的中華傳統文化的氣息。在先生的文字裏,這是我最喜愛的一篇了。曾有朋友讀後,讚歎不已,遂複製一份收藏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