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豈不爾思?我心憂傷1
37.1晉宮宴飲
鮑興和田力將趙飛羽和平啟一眾送出了東門,看著兵車絕塵而去後,又按伍封的
吩咐,故意與守門城兵寒喧了好一陣才回。
本來伍封想親自送他們出城,但他們聲稱是回齊國報訊,犯不上伍封相送,又怕
惹人注目,伍封才沒有送。
伍封又與鮑興去了一趟趙府,故意帶著趙飛羽的馬車,將車上長幄如常般垂下,
旁人以為趙飛羽坐在車中,誰也料不到這隻不過是乘空車而已。
伍封將諸般事向趙無恤說了一遍,趙無恤臉色變幻,點頭道:“此事大有可能,
在下可失察了。幸好龍伯與家姊及早想到這一點,否則,這場禍事比天還大。”他立
時派人將張孟談、高赫等人叫來,一起到趙鞅養病的房中商議。
伍封向趙鞅問候了幾句,也不好參與趙府的事情,先行告辭,趙無恤特地讓新稚
穆子和小非將他們一路送回府中不提。
臨近黃昏之時,伍封帶著鮑興入宮。臨行時叮囑楚月兒:“小心提防,說不定會
有人入府行刺。”
楚月兒笑道:“他人我倒不擔心,隻怕董梧來時,我敵不過他。”
伍封笑道:“董梧隻會找我,不會向燕兒行刺,他是一代宗師,怎會為智瑤當刺
客?”他見楚月兒一臉愕然之色,解釋道:“我將燕兒安然送到了絳都,燕兒在途中
被刺,我難辭其咎。如今已經到了絳都,燕兒若被刺,便是趙氏的保護不周。代國並
不想得罪我,是以董梧將董門解散,是表示他找來我隻是私事,與代國無幹。他要找
我報仇,便不會從燕兒處著手,一來不合他的身份,二來此刻就算殺了燕兒,也未必
對我有何傷損。”
楚月兒點頭道:“既然董梧不會來,我便不擔心。”
伍封道:“不過智瑤手下高手不少,譬如梁嬰父、豫讓等人,他們若進府來,你
可要小心。若是未練成‘無心之訣’,他們的劍術多半還在你之上,眼下我們新悟妙
訣,你便不用怕他們,但要勝過他們也不太容易。不過隻要你與燕兒在一起,一旦有
刺客來,足以拖延,等雨兒四人、小刀、小陽、老商他們來幫手。刺客畢竟隻是刺客,
見不得光,人一多時便會逃走,免被人認出了行跡。”
叮囑了一會兒,伍封才放心入宮,他去得較早,宮中還無其他的客人,晉定公早
在中間主座上等著,伍封坐在左手上座,鮑興坐在他身後的從人席上。
晉定公笑道:“想不到龍伯來得最早。”
伍封道:“國君見召,外臣怎敢不盡快趕來?”
晉定公歎了口氣,心道:“若是晉臣都如你一般恭敬守禮,晉國便不是這個樣子
了。”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趙無恤帶著新稚穆子、張孟談和高赫便到了,趙無恤向晉定
公施禮道:“國君,家父抱恙在身,隻好由小臣來入宮拜見。”
晉定公笑道:“趙公勿須多禮,請入座。”
本來趙氏的座在右手第二席上,趙無恤向晉定公稟告之後,移到了左手第二席,
陪坐在伍封的下首,好與伍封說話,張孟談等人坐在其身後。
趙無恤臉上被智瑤用鬥勺所擊的傷已經愈合,不過留下了一點淺淺的傷痕,不仔
細瞧還看不出來。伍封見那新稚穆子不過是個小童,居然能陪趙無恤入宮,還與張孟
談、高赫等人並肩列座,大感好奇,向新稚穆子打量了幾眼。
趙無恤小聲道:“穆子是我們趙氏的族子,甚被家姊看重,隨家姊學些劍術兵法,
算得上家姊的徒兒。家姊曾說,假以時日,穆子必是趙氏族中名將。”
伍封暗道:“飛羽眼界甚高,收的徒兒必定是出類拔萃之人,看來這新稚穆子並
不簡單。”想起那日趙府比武一事,順嘴問道:“是了,那日高兄與王安一戰之後,又
與李簡交手,戰果如何?”
趙無恤笑道:“高赫連勝了王安、李簡、西門勇、申叔望四人,後來被豫讓擊敗,
不過豫讓說高赫連戰數場,體力有虧,是以算不得獲勝。”
高赫慚愧搖頭,道:“小人就算未曾與其他人比試過,也不是豫讓的對手。這人
神力驚人,劍術別出一格,厲害得緊。”
張孟談笑道:“高兄連敗四人,一夜之間名震絳都,各府劍手對你羨慕之極,都
說你的劍術在晉國可排在十名之列。”
高赫汗顏道:“慚愧,慚愧,在龍伯和八少爺麵前,小人這點劍術當真是不足一
哂。”
張孟談對伍封道:“龍伯,今日公宮之中隻怕免不了一場好鬥,龍伯有無興趣下
場玩玩,免得絳都的劍手傲慢自大,以為天下之劍盡在晉國?”
伍封道:“在下一入晉境,便尋思以和為貴,不想多生枝節。”
張孟談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歎了口氣。
伍封又道:“不過在下不想動手,別人未必會由得我在一旁靜觀,到時候再說,
真避不過時,隻好拔劍了,免得晉人小視了我們齊人。”
張孟談和高赫臉上立時顯出喜色來。
這時,魏駒帶著任章、李簡、西門勇入宮來,向晉定公見禮後,坐在右手第三席
上,其實他是晉國亞卿,韓虎隻是下卿,按理他可坐在第二席,不過他不願意與韓虎
相爭,自行坐在第三席上。
魏駒向伍封和趙無恤打過招呼,眯著眼將殿上穿梭般的宮女作細打量了一陣,見
到一兩個看得順眼的,招手叫她們過去,扯著坐在其兩旁。兩個宮女神色有些慌亂,
向晉定公瞧去,晉定公無奈地點了點頭。
魏駒左擁右抱,先在二女身上討了些便宜,又飲了一爵酒,這才與伍封和趙無恤
說話。
魏駒笑道:“在下早想請龍伯到府赴宴,可惜趙公父子身有微恙,宴間少了趙氏,
幹什麼也不會快活,隻好忍到了今日。”他說得巧妙,趙無恤麵上的傷雖然極輕,可
畢竟是裹了幾天白巾,看起來的確不雅,若請了赴宴多半不會去,但他絕口不提個“傷”
字,隻含含胡胡以“微恙”一說代替。
伍封笑道:“其實在下也想設宴請魏公到府,卻尋思用幾個粗蠢男仆奉酒,免被
魏公這雙神眼占了便宜,但又怕魏公見怪,是以拿不定主意,拖到了今日。”
眾人知道他說笑,不禁臉露微笑。
魏駒大笑道:“在下自有其法,龍伯須逃不過去。在下到了府上,至少要四下走
一走,一飽眼福。”
正說話時,韓虎擦著汗搖搖晃晃進來,他身後跟著段規、申叔望和王安三人,四
人向晉定公施禮後,又與眾人打招呼。
韓虎道:“在下途經魏府相邀,不料魏公先趕了來,撲了個空。”
魏駒笑道:“韓公知道在下這脾氣,今日既有龍伯在座,在下便非要先趕來不可,
不料還是比龍伯慢了些。”
韓虎愕然道:“這是為何?”
魏駒道:“龍伯這雙眼睛非同小可,國君宮中美女如雲,在下怕被龍伯先到先得,
是以趕來搶美人陪酒,非得早來不可。”
韓虎嗬嗬笑道:“魏公這脾氣始終是改不了的。”
伍封笑道:“在下倒覺得魏公這性子頗好,至少不會心裏打著齷齪主意,表麵上
還扮出一付嚴肅凜然的模樣。”
大家微微怔了怔,都以為他指的是號稱不好女色的智瑤。便聽殿門處有人冷哼了
一聲:“哼!”眾人看時,隻見智瑤傲然走了進來,他身後除了豫讓、絺疵、智開、智
國之外,還有大大小小一大群晉國的朝臣,原來這些朝臣先赴智府,再隨智瑤一同入
宮。
眾人都站起來道:“智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