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忙了三日,晉、宋、衛三軍已經退得幹幹淨淨,鄭聲公道:“龍伯,寡人等
是否也該回國了?”
楚惠王笑道:“眼下越人未退,勾踐十分悍勇,我們聯軍勢大,暫不可退,否則
勾踐說不好又另有想法。再說我們各有所得,但齊魯之境實還未複,我們需留些日子,
等勾踐退出齊魯再罷兵不遲。”
姬克點頭道:“大王言之有理。”
鄭聲公嗬嗬笑道:“其實寡人也不願退兵,隻是胡姬素來受寡人喜愛,這次沒帶
來,好生牽掛。”
齊平公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鄭伯何不派人去接了胡姬來?”
鄭聲公笑道:“正該如此,反正也沒什麼仗要打了。”
正說話時,一個鄭卒來稟告道:“遊少正派人護送胡姬到營中了,說是擅自而為,
大有罪責,請國君責罰。”
鄭聲公大喜道:“這個遊參好生機靈!寡人責罰他幹什麼?這次大仗他立功甚著,
回去後寡人要大加封賞!”他匆匆告辭回鄭營而去,柳下蹠笑道:“遊參好生了得,日
後必然是仕運亨通!”
眾人都點頭稱是。
柳下蹠道:“眼下勾踐率越軍退守徐州,當如何將他逐回越國老家去?”
伍封道:“如今勾踐軍勢已去,然而越人勢大,若再有一二月收拾敗兵,再從後
方補結兵源,勢力必會再振,雖不如以前氣盛,但有吳越之地,仍是當世大國,不可
輕忽。勾踐頗重顏麵,以他的性子,自不願大敗回國,說不好會來拚死一戰。在下的
意思,是想請天使仍賜他為侯伯,全其顏麵,讓他可以光彩回去。”
楚惠王皺眉道:“越王敗軍,不足言勇,仍賜為伯,隻怕列國不服。”
伍封笑道:“這個侯伯有些講究,天使可賜之為東方之伯,楚、燕、鄭、中山不
屬東方之國。”
田盤道:“這個東方,大抵是指吳越以及泗上諸小國而已,連我齊國也不算東方
之國吧?不過外人看起來,以為齊魯也奉其為伯,似乎於我齊魯二國麵上有損。”
柳下惠道:“其實隻要平息幹戈,我們魯國便尊越國為伯也無所謂,無非是個虛
名而已。”
伍封點頭道:“正是。”
齊平公點頭道:“也好,隻要越人退回吳越,齊國便尊其為東方之伯,嘿!”
姬介道:“晚輩離開成周之時,父王說齊國是姑丈外家之國,諸事要聽從姑丈安
排,晚輩可便宜行事。既然姑丈這麼說,晚輩便去見一見勾踐,賜他為東方之伯,請
他退兵。”
伍封道:“勾踐這人頗為性強,未必便退,明日我們聯軍南下五十裏,逼近徐州,
以成兵臨城下之勢,再與勾踐說話,事情便易成功。”
柳下惠道:“這自然是好,不過兄弟是聯軍主帥,雖然列國聯軍集於徐州,但以
在下之見,還是先請兄弟去見一見勾踐為好。越人新敗,傷亡慘重,說不定全軍上下
大有報仇之心,勾踐既重顏麵,兄弟便以聯軍之主帥的身份前往勸說,一來越人臉上
有光,敗辱稍減,二來以兄弟之聲威,方能震住越人的報複之心。”
眾人都不住點頭,楚惠王道:“柳下大夫言之有理。”
伍封道:“大哥之言正合我意,便這麼辦。”
次日聯軍相並,揮師南下,得勝之軍,自然是格外的精神,隻見旌旗蔽日,車馬
如潮,長戈似林,一直逼近徐州城外,這才在徐州城東、西、北三麵紮下營寨,各寨
相連,人喊馬嘶之聲不絕,威勢驚人。不消說,伍封猜想徐州城內的越軍必然是人人
驚懼。
午後伍封帶著鮑興、石朗和十個鐵衛到了徐州北門之外,隻見城門緊閉,城頭越
卒如臨大敵,附守甚嚴。
鮑興仰頭大聲道:“龍伯求見大王,請開城門。”
城上一片寂靜,過了許久,便見顏不疑在城頭出現,他低頭看了一陣,隻伍封人
少,令人將城門開了半麵,石圃帶了幾個士卒出門,請伍封入城。
伍封帶著鮑興等人入城,石圃讓士卒關上城門,這時顏不疑從城頭下來,道:“龍
伯此來是何用意?”
伍封道:“在下來求見大王,商議罷兵議和之事。”
顏不疑麵露喜色,道:“龍伯願意議和?”
伍封點頭道:“正是,雙方鏖兵已久,百姓不安,如今冬寒,大軍久戰不利,正
該罷兵。諸般細節,還要與大王商議。”
顏不疑道:“這個可不巧了,父王自兵敗之後,便臥病不起,病勢甚重,無法見
人。”
伍封道:“那麼太子鹿郢可在?”越王病了,軍中之事自然由太子主理,是以伍
封這麼問。
顏不疑臉色一沉,歎了口氣,道:“小鹿受了些傷,也在臥床將養,眼下軍務皆
由在下打理,議和之事,龍伯與在下說就成了。”
伍封點了點頭,道:“這也好,但大王是貴人,小鹿也畢竟曾是在下弟子,既然
他們傷病在臥,在下按禮需去探視一番,再與顏兄商議軍務。”
顏不疑忙道:“這個……探視頗有些不便。”
伍封奇道:“怎麼?”
石圃在一旁插言道:“龍伯有所不知,大王之病本不甚重,但他大敗之餘,羞於
見人,龍伯前往探視,大王必不願意相見,徒自沒趣。太子之傷頗重,早先已服良藥,
此藥服後須昏睡數個時辰,是以不易打攪。”
伍封怔了怔,心道:“怎會如此?”
隻好隨顏不疑入了城中官署,雙方談及罷兵的事,顏不疑甚是爽快,道:“既是
如此,我們數日內便盡數退兵回國,父王之意亦是如此。”
伍封連東方之伯之事尚且未說,尋思:“顏不疑答應得甚是容易,但以勾踐之性
子,怎會如此輕易退兵?”
伍封隨便說了幾句,起身告辭,帶著鮑興等人出城回營。田盤和鮑琴問起,伍封
將上項事說了說,楚月兒道:“這事極好,隻是不大合乎勾踐的性子。”
伍封點頭道:“正是。我看這中間必有緣故,顏不疑這人有些信不過,他的話作
不得準,非要聽勾踐或小鹿親口說才行。”
鮑興道:“可勾踐和小鹿病臥不見人,又怎生好?”
伍封微笑搖頭道:“勾踐是當世梟雄,與他人不同。他大敗之餘,或會羞於見人,
但羞見的隻是越人,我去見他,他反會相見,以示越人雖敗,鬥誌猶盛。說小鹿服藥
昏睡還有可能,說勾踐不願見我則是內有緣故。”
楚月兒點頭道:“不如我們夜間偷偷入城,探訪勾踐,看看顏不疑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