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26(1 / 2)

三月十日,蘇敏回到上海。算起來她在歐洲呆了不過兩周,感覺卻好像很久,回想起離開之前的事情,仿佛已經過了幾個月。

D-sign開學了,她又回到學校去上課,很快為自己找了個新室友,象征性的結束了在工作室打地鋪的生涯。

那個新室友就是葉思明,租的房子也在城西,離D-sign和KEE工作室都不遠。葉思明和蘇敏兩人在性格和能力上都剛好形成互補,相處倒還算融洽。用蘇敏的話來說就是——葉思明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敢想,而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敢想了。葉思明是求穩型的,即使有了不錯的想法,總是怕做出來效果不理想,連翻自我否定之下,試都沒試過就放棄了。蘇敏曾經也有這樣的傾向,但不知不覺地就徹底變了。她不得不承認這是方書齊對她的影響——永遠目標高遠,與其屈就於一種折中的狀態,不如把最理想的狀態提出來,即使以自己現有的能力還達不到,也始終相信一定能找到人幫自己達到。

除了葉思明,跟她關係比較好的自然還有沃利。開學後不久,沃利就把她去時裝周工作的事在班上廣而告之了,讓她再一次體驗了一把眾星拱月的感覺,被同學們圍著問這問那,甚至還有老師請她在課上做了一次presentation。寒假之前簡妮傳的那些八卦似乎已成了過眼煙雲,沒人記得也沒人關心了。

與此同時,KEE那裏的工作也進行得十分順利。戴維梁的嘴也是很快的,一轉眼工作室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跟方書齊之間的事。幸好KEE的人際關係一向很簡單,同事們的年紀也都很輕,沒人大驚小怪,更沒人對她另眼相看,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頂多就是開開玩笑,甚至連孫迪也一直表現得很平靜。這正是蘇敏求之不得的結果,一時心情大好,幹勁十足。

但在這一團和氣之外,還有幾個人別別扭扭的橫亙在她心裏,頭一個便是她媽媽。

離開巴黎回國之前,蘇敏給全家人都買了禮物,紅酒、領帶、德國產的剃須刀……,其中有一條藕荷色的開司米披肩特地為媽媽挑的,一到上海就回了趟家,把所有禮物都帶過去了。

那天其實是方書齊連哄帶騙逼著她回去的,她從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半推半就的也就跟著走了。果然如之前所說的,他還記得她家在哪裏、怎麼走。

車子開到弄堂口,他看著路兩旁不久前才翻新過的鑄鐵大門和清水紅牆,感歎:“小時候覺得這裏很大的,原來這麼小啊。”

蘇敏嘴上嘲笑他,心裏卻有種奇異的感覺——世界這麼大,又是這麼小,十幾年兜兜轉轉,她竟然又會遇到他。

媽媽在醫院值班,家裏沒人,他們進去轉了一圈,又去店裏。正是換季的時候,生意很忙,爸爸和舅舅都在,就連外公也在那裏。上次檢查之後,外公住了幾天醫院,休養了一段時間,如今看上去已是一切安好,正坐在二樓的休息室裏跟老客人聊天,還是從前那幅齊整悠閑的樣子。

外公看見方書齊,自然很高興,又拿那些舊事出來講:“蘇敏,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方醫生他們要走,你還哭了一場?”

“不記得,哪有那樣的事。”蘇敏自己也不敢確定,隻管抵賴。

“怎麼沒有?”外公也不放她一馬,繼續說下去,“鄰居阿婆還逗你,說不如嫁給方書齊,一起到杭州去好了。你抹著眼淚說不行,要是媽媽不同意,你們倆不就成了梁山伯祝英台了嘛。”

“哎呀,外公你說的都是什麼呀!”蘇敏急得叫起來。

那天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隻有媽媽不在。舅舅打了電話去醫院,她說走不開,也不知是真走不開,還是因為在座的有兩個人她不想看見——蘇敏,還有蘇敏她爹。

吃過飯,蘇敏跟著方書齊回工作室上班,上了車又想起外公剛才說的話,此地無銀的解釋:“我那個時候才幾歲,哪知道什麼梁山伯祝英台啊。”

方書齊一邊調頭,一邊不聲不響的憋著笑。

“你笑什麼?根本就沒那回事!”她不許他笑。

“對,沒那回事兒。”他收起笑,假意附和。

“本來就是嘛。”她總算滿意了。

第二天,舅舅打電話給蘇敏,告訴她,媽媽已經收到了禮物,很喜歡,還是那句話,回去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但蘇敏還是死強,總覺得自己無端憋屈了二十多年,這回又不是她的錯,斷不能低頭認錯。如果前一天在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碰到,說不定也就和好了,要她專門去請罪,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