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念頭讓蘇敏覺得自己可笑至極,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給葉思明和沃利發了一封電郵,把倫蒂對她說的話和盤托出。回信很快就來了,不出她所料,那兩個人都有些興奮,幾乎立刻就開始討論實踐MDI的細節問題。
他們三個中間隻有蘇敏念過國立全日製大學,為了用足稅收上的優惠政策,最佳選擇就是注冊在上海。蘇敏打算把自家店堂樓上的兩層租下來,作為注冊地,二樓陳列樣品,三樓做工作間。
按照優惠政策細則,他們的注冊資本可以三年內分期到位,首期隻要拿出百分之十就可以了。蘇敏和葉思明都是沒積蓄的窮光蛋,但對沃利來說這隻是小錢,他表示啟動資金可以由他一個人來出,也沒提什麼股份。葉思明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了,蘇敏心裏卻有自己的想法,要做就要做的正規一點,她不想到時候搞得不清不楚的。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她竟然也會遇到這樣的局麵,和KEE初創時如此相似,實在是有些諷刺。
她很快就去谘詢了本地官方背景的“天使基金”,但這個聽起來很美好的扶持計劃隻針對科技創業。一個基金會的人聽了她的介紹,態度很和氣,卻又有那麼點不屑,建議她去申請小額商業貸款,賣衣服嘛,三五萬的也就足夠了。
從基金會辦公室出來,蘇敏有些鬱悶,但想到這隻是第一次嚐試,又鼓起了一點勇氣。她找到的第二個可能的投資人是一個浙江商人,她從前做翻譯時認識的。此人講一口帶著些寧波口音的普通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這間公司二十多年前做服裝起家,本來隻是小本經營的民營企業,日漸發達,幾年前在國內上市,生意也開始涉獵其他領域,甚至還開著一家小規模的投資公司。
寧波人聽蘇敏說了她的計劃之後,先後約她談了兩次,一次在辦公室,第二次在一間酒店的露天酒吧,聊得也滿投機的。蘇敏覺得事情可能有戲,不禁歡欣鼓舞,直到她漸漸發覺,此人對她本身的興趣比和她做生意更多,幾次三番或明或暗的表示,公司方麵拿出錢來投資可能比較難,但他個人倒可以出幾十萬給她開個小店。她有些生氣又覺得好笑,但還是沒流露出任何情緒,直截了當的回絕了。
寧波人便也順勢嚴肅起來,公事公辦地說:“服裝利潤太薄了,行業競爭又激烈,這幾年我們一直在把攤子越縮越小,金融投資和房地產做得比較多一些……”
蘇敏不想浪費時間,笑著打斷他,說了聲謝謝就起身告辭走了。
她的態度讓寧波人感到意外,沒說話,也沒有站起來送她,臉上露出那樣一種淺笑,既世故又冷漠,好像她的行為和態度是多麼的幼稚可笑,她想做的事也肯定不可能成功。
蘇敏是個敏感的人,心裏頓時覺得很不舒服,隨後一整天都很鬱悶。她突然又想到方書齊,不知道多年之前的他是不是也有過相似的經曆,被一次次希望和接踵而來的失望磨光了耐心,有時候就好像有個蠱惑的聲音在她耳邊一遍遍的說“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但當她真的打算放棄,又是一百個不甘心。
回到家裏,蘇敏又找Spade J訴苦。
Spade J開導她:“歸根結底,Fashion business就是一場營銷的遊戲,你手上又不是什麼籌碼的都沒有,何苦自己把姿態放的這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