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茶香隨著熱氣嫋嫋升起,這封信是寫給每一個愛慕馮南的情敵的,他在每一封信的結尾,都認真的寫著:對不起,同學,馮南沒有辦法回應你的愛慕,她是我的公主。
她一向很少失控,馮太太教導過她,無論任何事情,一個名媛淑女,都不應該失態大哭,要能收拾得住自己的情緒,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鎮定,喜怒不應形於色,太過情緒化是會讓人看笑話的。
她向來做得很好,被長輩們誇讚過進退有度。
可此時她放聲大哭。
曾經有個明媚如朝陽的少年,把她捧在心口,愛她入骨,把她隨口所的話牢記在心,願意為她少女時代的一個夢大費周折。
她曾經以為自己隻是一個籠中鳥,愛恨喜怒由不得她作主,可她到此時才發現,在父母眼中,興許她隻是一個提線的木偶,無足輕重,可在裴奕心裏,他卻始終把她捧著,想把她寵成公主。
她嚎啕大哭,像年幼時她第一次見到的裴奕似的。
爺爺去世之後,她定居法國,心像是被禁錮了,可是卻又很踏實平靜,遠比以前惶恐不安要好得多。
這一種安寧,是知道有人如此愛她,給她帶來的。
裴大太太曾經來看望過她,欲言又止,怕她這一生就這樣耽擱了。
馮家與江家的婚事一直拖延著,父母十分不滿她這樣的任性,卻又因為裴家不敢把她如何。
她從裴大太太口中隱約聽到趙君翰私生活混亂,身邊情_人很多,爭風吃醋,還鬧出人命了,不過這些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她第一次發現,任性沒有自己想像中難的,她隻後悔自己任性太晚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不會任時光虛渡。
她會選擇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為馮家所困擾,不被身份、地位束縛。
如果她跟裴奕之間還有緣份,興許她會把這緣份緊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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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南要二十五了,母親打來電話,暗示她年紀不了,應該多交些朋友。
近來中南實業與江華集團有項目要合作,馮欽輪十分看重這個合作項目,得知趙家繼承人年紀比她大不了幾歲,有意讓她與趙君翰多接觸。
但父母又不敢跟馮中良透露這個口風,隻好從她這裏下手,頻頻打電話跟她。
她與趙君翰第一次見麵,就被裴奕撞了個正著,他負氣而走,她還沒來得及去哄他,一覺醒來,已經成為了帝都中另一個家境貧困的女孩兒江瑟。
一心一意想要憑借美貌進入娛樂圈,出人頭地的少女,她歎了口氣,為了生活,她跟同學一起去試鏡、進入劇組。
生活雖然窮困,卻比以前踏實了很多,不再是籠中鳥,與以前馮南的生活做了個割舍,她竟隱隱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學校軍訓時,她看到裴晉揚拉著裴奕出現在訓練場地,她想自己與裴奕之間,可能不會再有什麼牽絆了。
是有些可惜的,她從看著他長大,從孩子成長為少年,那種情感是不容易割舍,但再見麵時,他都已經認不出自己了。
他隻是覺得站在樹下擰著蓋子的少女感覺有些熟,不知為什麼,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了。
《弄假成真》殺青宴後,電梯裏她借著裴奕的性格脫身,看他對自己瞧也不瞧,冷冷淡淡的,心中有些悶。
她習慣了他看到自己時全心全意的關注,便再難適應他冷漠的態度,那種失落她也不上來為什麼,但她性格向來內斂,便強壓心中了。
直到大學宿舍裏的姐妹生日當晚,他喝醉了酒,走錯了路,將她抱住。
他‘找到’她了!
一直以來因為年紀的差距,他從來不敢表白的話,終於此時再無顧忌。
她重生之後,年紀比他還了兩歲,當那些距離不再是鴻溝,當她習慣了任他予取予求,當他發現其實她對於自己並沒有抗拒,當青梅竹馬的成長,兩無猜的情感在她心中並不是全無波折的時候,他順理成章成為她的男友。
裴奕開始覺得自己傻,他從就對她任性慣了,她一直包容著,溫柔的對他,以往他總覺得自己對她的任性顯得太稚氣,盡量壓製著自己的這一麵,迫不及待想讓自己成長,想讓她看到不一樣的自我。
到了後來,他才發現他為什麼要去改變?她看過他最稚氣的一麵,卻總是遷就他的,他愛得太多,太過患得患失,躊躇不敢動,反倒壞事了。
現在他強硬要牽她的手,她不就被他握住了?
要帶她去法國,就正大光明跟她。
愛情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去維護,默默陪她成長,不像馮家一樣把她當成一隻金絲鵲關在籠中,看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業,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
想向她求婚,讓她成為自己合法的妻子,新婚夜理直氣壯擁她入懷,陪她克服童年被綁架的恐懼,看她走出陰影,學會去原諒江至遠、繼而再去付出。
她懷孕了!
兩人愛情的結晶在她身體中孕育著,裴奕看到B超裏那的胚胎雛形,哪怕如今的他早是沉穩異常的性格,當年的稚氣化為成熟、穩重,但在看到那張照片時,依舊眼眶發熱。
夏超群為她排出了一年的工作空閑,馮中良高興瘋了,他原本早春時感染了流感,咳嗽好些了,精神也有些萎靡,一聽這好消息,頓時病都去了大半,養了不出半個月就好利索了。
裴家裏,裴老爺子時常翻著字典,想為裴家新一代的孩子起名,他能活著,看到長孫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對於裴老爺子來無疑是一件非常值得興奮的事,裴老太太也與兒媳婦張羅著為嬰兒的出生置辦物品。
裴家公主出生的時候,眾星拱月,裴老爺子一輩子經曆許多,打過仗、上過馬,拿過槍、握過筆,卻在接過護士送來的孩子時,幾乎激動得要抱不住。
作為公主的父親,裴奕是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女兒的,他的注意力全在江瑟身上了。
江至遠擔憂女兒,想來看看她,他輕輕打開房間的門,江瑟躺在大床上,房間裏的窗簾被挽了起來,十分的安靜,眾人一直遍尋不著的裴奕半躺在她身邊,握著江瑟的手:
“醫院裏的人都裴家公主出生了,可是在我心中,我的公主卻從頭到尾都隻有你一個。”
那個少女時代跟他,想要一間城堡,要有白色的窗,屋頂要爬滿爬山虎,想要做一個公主,他都牢牢記心裏,再也無法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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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江至遠心情實在是很複雜,女兒有了好的歸宿,他應該開心才對,可他實在是莫名其妙看裴奕有些不大順眼的。
他那種一言難盡的心情,自己都不大清楚,直到看到裴家的公主,想到很多年後,可能裴奕也會有跟他此時一樣的心情,才終於覺得心裏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