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下石階,盯住他沉聲道:“馬大人,出了什麼事,您別急,好好說清楚。”
馬雄鎮顫巍巍道:“方才,就在方才,在銀安殿,我們正在議事,一群市井亡命之徒闖了進去,不由分說殺了王永年和戴良臣,還搶了都統印,然後竟揚長而去,臣調了兵勇上前圍捕,他們居然拿出廣西將軍印,說是奉了孫延齡的命令。”
未待我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孫延齡已自房內走出,脾睨作態,全未將別人放在眼裏,冷冷道:“不錯,是我的命令,從今以往所有將士受我調配管轄,沒有我的話任何人不得擅自調動一兵一卒!”
馬雄鎮臉雖已發白,卻尤強撐著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準擅動,朝廷不是命你剿吳嗎?”
孫延齡輕鬆一笑,並未有甚太大反應,但心中的得意之情,已忍不住要從眉梢眼角暴露出來,道:“沒有什麼意思,不過是想著保存實力,待時局再明了些而已。”
馬雄鎮驚道:“你這是在坐山觀虎鬥,看朝廷和吳三桂誰能壓倒誰!”
孫延齡嗬嗬一笑道:“我可沒有這樣說,馬大人說話要慎重。咱們廣西孔軍這些年休養生息,怎能輕易消弱自己的實力呢?”
我這時已完全醒悟過來,指著他,厲聲道:“你放肆!這十萬廣西諸將有誰會聽你的指揮調配?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如今你鑄下大錯,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的胡鬧!我告訴你,沒有我的許可,廣西將軍又如何?除了那用金錢收買來的一群市井亡命之徒,你依舊是個空頭將軍。”
孫延齡沒有料到我會當眾如此做派,怒道:“你!”
馬雄鎮醒過神來,對我道:“孫延齡擅殺部下,與吳賊勾結,暗自招兵買馬,這,這是造反,是叛應吳賊,是從逆!臣請格格大義滅親,押送孫延齡赴京恭候聖裁,立手書命柳州都督馬雄前來圍剿一幹叛逆!”
孫延齡一驚,強辯道:“我沒有從逆,更沒有叛應,你胡說!”
馬雄鎮冷冷哼了一聲道:“你不要企圖開脫。這是鐵板上訂釘的事實,你就等著製裁吧!”說罷,整理了衣衫,轉身而去。
我目視孫延齡有些倉皇的神色,頹然道:“你已經報了仇,卻也將自身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眼下不管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可兩廣總督金光祖以及廣西巡撫馬雄鎮必將你擅殺部下作為叛應吳三桂之舉,你百口莫辯!”
孫延齡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臉色灰白渾身無力,寧兒從房內跑出來,跪到地上驚慌的搖晃著他的身子,道:“爹,你怎麼了?”
我命趙麽麽將寧兒帶進去,冷靜道:“如今,你想怎麼辦?”
孫延齡雙目無神的盯著地麵,半晌決然仰起臉道:“事已至此,我隻有選擇吳三桂了!”
我不自覺的一個踉蹌,悲痛道:“我真沒有想到孫老將軍一世忠良名兒,竟會養出你這般貪生怕死,不仁不義的子孫來。”
孫延齡紅著眼眶,嘶聲吼道:“那你說,我能怎麼做?我殺了他們,朝廷不會放過我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反戈一擊。或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縱然我不反,吳三桂又怎麼會放過我?便是眼前馬雄鎮已言辭灼灼將我劃到吳軍一邊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伏下身子轉了語氣溫和道:“延齡,你聽我說,一切都還有的轉圜,隻要你立刻走馬上任,帶兵剿匪,這是戴罪立功啊,太皇太後和皇上那裏有我,我會去求他們網開一麵,求他們看在父王的麵上饒你一命。我們夫妻多年,這些風浪不算什麼,你要想著寧兒啊,難道你要他失去父親,要他一生都背著叛逆之後的罪名嗎?”
孫延齡愣愣看著我,心思惝恍著,臉上似悲似喜,半晌掙紮著從地上起身,突然狠狠將我一把推倒在地,竟奪門而去。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看著越走越遠的他,眼中滑落無盡的淚水。
寧兒從趙麽麽懷裏掙脫出來,奔出去呼道:“爹,爹,你去哪裏?你不要寧兒了嗎?”
灰暗的天色底下,一群寒鴉撲棱飛過,發出淒厲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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