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眯縫著雙目看著遠處兩個小姑娘,雙唇緊抿。她很不喜歡杜四姑娘,不隻是因為杜四姑娘氣量小,愛嫉妒,被寵壞了。如果隻是這些,那作為一個活了兩世的女子,麗姐兒不過是笑笑就算了。可是杜四姑娘和吳小姐兩人居然能想到順她的物件,麗姐兒就不能當作沒看見,沒聽見了。寬容並不適合某些人,就好像杜四姑娘這樣的。如若不是她謹慎,恐怕就真著了她們的道了。麗姐兒心中冷笑,卻也沒打算教訓她們,她不屑於耍些小把戲,更不想把矛盾激化,她倒是想成全杜四姑娘的一片癡情,卻也覺得沈周可惜了。
麗姐兒轉了目光,看向娘親,卻不想意外發覺娘親的臉色很不好。已過了中秋,天氣漸涼,可麗姐兒還是察覺到了林氏額頭上的汗珠,襯著午後的陽光很明顯。
這時戲台上又突如其來的響起了鑼鼓聲,似乎比剛剛更吵鬧些,麗姐兒被吸引了注意力,剛一轉頭就錯過了林氏的昏厥。
林氏早上起床就覺得困乏,卻也沒當回事,隻以為是這段日子為了操持老太爺的壽筵累著了而已。不想壽筵開席之後,隻喝了幾杯水酒就不舒服起來。林氏還是沒在意,以為是喝多了,喝了半碗醒酒湯緩了過來就接著看戲。卻不想往日把看戲當作享受的,今天卻覺得鑼鼓的聲響格外大,心神俱慌,還冒冷汗,小腹下墜,難受的很。再然後就是突然的一陣鑼鼓響,雙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林氏昏厥在椅子裏,周圍的人都沒有發覺。人人的注意力都在戲台上,唯有在一旁服侍的芳草和轉過頭來的麗姐兒看見了,驚的一身冷汗。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芳草不敢推林氏,隻扯著嗓門大喊大叫。
麗姐兒早就衝了過來,一摸林氏的頭,濕濕的,全都是冷汗。
“拿著對牌去外院,找郎中進來!”芳草的嗓子亮,人們的目光已然都聚集過來,七嘴八舌的,或是惶恐或是驚訝。戲台上的戲子也都停了下來,往台下張望,一時不知所措。唯有麗姐兒穩了穩心神,直接吩咐芳草去請郎中。
“是!”芳草小跑而去,麗姐兒又吩咐丫鬟婆子拿了滑杆把林氏抬進凝暉堂。
“恕晚輩招待不周,諸位還請見諒。諸位繼續坐下看戲,務必盡興而歸。哪裏不滿意,隻管吩咐丫鬟婆子。家母身體不適,晚輩先行告退。”麗姐兒笑著對大家道,禮儀行雲流水,讓在場的眾人的暗暗點頭。
待麗姐兒匆匆而去,在場的夫人太太奶奶都嘖嘖讚歎道:“到底是大家閨秀,小小年紀,一番做派卻絲毫不亂,頗有風範。”
沈太太更是點點頭,心下對麗姐兒滿意了十成十。
“可不是嘛,還是林夫人教的好。隻不知這位林夫人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啊?”一位太太道。
“瞧著臉色不大好,怕是累的吧。”一位奶奶猜測道。
眾人一聽,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同。這麼氣派的壽筵,籌備肯定花心思,費功夫,可不就是累的嘛。
眾人都沒了聽戲的心思,倒是都對林氏的健康狀況八卦了起來。翠籬一看這種情況,連忙讓戲班子接著唱,以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戲班子看到了翠籬打手勢,又開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來,而眾人也就紛紛坐下來繼續聽戲。隻是全神貫注聽戲的人不多了,大部分都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
麗姐兒隨著林氏進了凝暉堂,讓丫鬟婆子幫林氏脫了衣裳,拆了發髻躺在床上。
“老太爺和爺都知道了,正派人去請郎中呢,一會兒爺和老太爺就過來了。”說話的是綠萼,說話呼哧呼哧的。
她今天在園子裏忙了一天,去了廚房又去庫房,一刻都沒閑著,四處巡視察看,就怕出漏子。不想壽筵臨了,夫人暈倒了,芳草拿著對牌在園子裏飛奔,綠萼眼睛亮,一眼看見了,追了上去。知道始末之後,她連忙往凝暉堂奔,半路遇見了翠籬,才知道翠籬一動不動是怕有人渾水摸魚。她也沒細打聽,隻知道麗姐兒身邊沒人服侍,連忙過來了。
果然不到一刻鍾,徐熹慌裏慌張地到了凝暉堂,看見麗姐兒正拿著濕軟巾給林氏擦臉,心裏直發慌。
“這是怎麼了?”徐熹連忙道。
麗姐兒蹙著眉搖搖頭,她也不清楚。
這時,徐老太爺也進來了,看了一眼林氏蒼白的麵色,就墊了一方帕子給林氏診脈。
診了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徐老太爺喜笑顏開地道:“媳婦又有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