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一笑:“想學相術,等打好了基礎再說。華蓋覆麵是額頭發烏,赤虹貫睛是眼中血絲貫穿黑白眼球。咱們相士,仰觀日月,俯視山河,查星宿,辨人物,斷風水,什麼都要留意。我從橋頭附近過,看那橋頭的大樹距離配房太近,卻外強中幹,知道樹心已經是空了,大風或者雷擊都會折斷。這幾天的天象也預兆著將有暴風雨來臨,所以我說七日之內會有災難。”
我頓時折服。
老爹在沒有吃公家飯的時候,常常走南闖北,遊蕩江湖,根本沒有時間來教我相術,等到他入職了房管局之後,又忙於工作,常住城中,更沒時間管我。二弟思德比我隻小一歲,娘要照顧他,便把我交給了二叔劉睿天來養。
二叔對相術研究不深,卻相功過人,所以他從小就調教我的相功本事,那便是六相全功。
十年浩劫開始後,因為老爹的關係,我們全家還算是安然。
這一天是我去城裏買東西,正巧老爹周末歇班,就跟著他一道回來了。卻不料看見了批鬥董福全的大字報《當時的大地主》。
你去董家看看,董福全是挨批分子,老爹是公家身份,去看望不合適。
我應了一聲,從車後座跳了下來,跟老爹分道揚鑣。
老爹跟董福全關係很好,小的時候,我還跟老爹拜訪過董家,中間又過了十多年我上學,便沒再見,董福全變成什麼樣子了,我也不知道。
“打倒封建大地主董福全!”
剛進村,我就聽見有人喊口號,然後便看見一大群人罵罵咧咧、敲鑼打鼓的推搡著個五十多歲的高大男人,在遊街示眾,公開武鬥。
“董福全,你這個反人民***的敗類!你認不認罪?!”
知青們數落著那挨批者的罪過,我也明白了,這挨批的就是董福全。
“我養的那些狗是有靈性的,比有些人都聰明!你們吃狗,就是吃人!”董福全憤憤的辯駁著。
“大家聽聽!他說狗比人聰明!這是多麼反動,多麼無恥,多麼滑稽,多麼愚昧,多麼可憐的言論!”
“抽他!”
“罰他跪角鐵!”
“騎木驢!”
“……”
五塊大青磚,被鐵絲拴著,另一頭就掛在董福全的脖子上。
大青磚的分量重,五塊有三十來斤,鐵絲已經深深的勒進了董福全的肉裏。
董福全還被迫雙手舉著個牌子,上麵寫著“我是大地主”,他頭上戴著個大紙筒帽子,寫著“我是***分子”。
“董伯伯!”
我跑過去喊了一聲,董福全疑惑的看了我兩眼,我說:“我是劉相如,我老爹是市草鎮劉家村的劉一水啊。”
董福全聽我自報家門,眼睛猛的一亮,隨即又沮喪道:“相如啊,你來了。”
“不準停!”監督董福全的知青舉起手裏的鞭子在董福全後背上抽出一道血痕。又瞪了我一眼:“小夥子走開!不要耽誤了我們的革命運動!”
董福全鼻頭一皺,眼睛裏惡狠狠的光一閃而逝,似乎是想要發怒,但又忍住了。
我聽老爹說過,董家原來是民間最大的禦靈家族,所謂禦靈,就是馴養有靈性的動物,董家之前養的上千條狗都不是凡品,董福全本人也有一身的本事,可是在這時候,即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得老老實實的挨批,除非逃亡江湖。
我聽老爹說,董福全暗中還培育了一大批變種的老鼠還藏在鎮上,他如果跑了,那批老鼠的培育馴養就會失敗,董家幾代人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所以董福全也不敢跑,隻能忍辱負重。
董福全頹然邁動了步子,朝我歎口氣說:“還是你爺爺精明,及早做了準備。董家算是倒了血黴了,被這幫孫子……”
“還敢辱罵人民!誰是孫子?”拿鞭子的知青又要抽蔣赫地。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這時候,有人大呼小叫,一溜狼煙的跑了過來,喊道:“隊長!你媳婦跳河了!”
“啊?”走在批鬥隊伍最前麵,敲鑼喊口號的那個中年漢子臉色一白,說:“誰的媳婦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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