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來的實在是太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董福全救女心切，更是悴不及防，被那一掌打了個正著，隻聽“砰”的一聲悶響，董福全那高大的身子從河水中飛起，然後直挺挺的落在了岸上。
“嘿嘿……”
獰笑聲中，一道人影從水下騰空躍出，也落到了岸上，劈手抓住了董福全，將他提了起來。
我先是一愣，隨即驚怒交加，喝道：“你是誰！？”
那是個臉上蒙紗的人，身形窈窕纖弱矮小，笑聲尖銳，可以斷定是個女人。
“相如，快去把明心撈上來。”老爹看了一眼嘴角淌血的董福全，說：“她廢這麼大工夫，埋伏在水中，引誘你董伯父上鉤，又抓住他，絕不會是為了殺他。”
我一想也是，再扭頭一看，董明心的身子正往下沉，趕緊去救。
跳水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兒，先小心翼翼地留意了水下的動靜，其實天光黯淡，我又不是夜眼，根本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仔細用耳朵聽，還是能捕捉到一些動靜。
感覺不會再有人暗藏水中了，我才遊過去，抓住了董明心的胳膊，往我這邊一拉，湊到眼前——登時嚇了一跳，董明心的臉上、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紅斑，就像出了水痘然後潰爛的皮膚，又像是麻風病人！
這根本就分辨不出人的麵目！
董福全那麼遠就能瞧出是自己的女兒，也真是父女連心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董明心往岸上拖，剛挪動了三尺遠，手腕上突然一緊，我低頭去看，水下“咕咕嘟嘟”的猛然冒出來一顆人頭，浮腫潰爛的少肉露骨，兩個眼眶中殘留著碩大的眼珠子，像是剛剝開殼的荔枝，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驚得渾身上下都抽起筋來，隻感覺一股大力拽著我往水下拉去。
就連腳踝上，似乎也被幾雙手給抓住了。
不但是我，就連董明心身上，也有一股怪力傳來，像是有人在水下拽住了她，要把她往水下拉。
這時候，放了董明心也不行，不放開她也不行。
我們兩個，一起往下沉去。
周圍，全是濃鬱的羊騷味。
老爹說過，這是淹死鬼特有的味道……
“啪！”
一顆白毛筆頭突然飛近，在那人頭上彈了一下，那人頭立即碎了開來，骨頭、爛肉一起沉入水去，兩顆眼珠子也漂在水麵上，遊向了別處。
“香江裏的淹死鬼都給我聽好了！”老爹的聲音響起：“我乃麻衣劉一水！爾等要再敢造次，全部捉走，永世封印！”
水波蕩開，那股拽我和董明心的怪力，以及手腕上、腳踝上的手，都消失了。
回頭一看，老爹正把皂白相筆的筆頭往回收，剛才砸中腐屍腦袋的東西正是它。
老爹說：“快上來！清明夜，水裏淹死鬼多！正要找替身呢！”
我趕緊托著董明心遊上岸來，一看自己的手腕和腳踝上，全都是深黑色的爪痕，就像是用墨畫上去的一樣，漆黑濃鬱，看得我渾身發麻。
“那是鬼爪印。”老爹把老葫蘆遞給我：“用藥水擦了。”
這時，娘抱著鬼嬰，董明義背著屍祖，也已經過來了。
董明義看見董福全被人挾持住，不禁大怒：“哪裏來的犢子，敢到董家村來撒野？放了我爹，留你全屍！否則，扔你下水喂王八！
董明義不愧是董福全的親生兒子，秉性倒是跟董福全一樣，吹起牛來不打草稿。
覆紗女人冷哼一聲：“我就是從水裏上來的，別說王八了，滿河的淹死鬼都不敢動我！”
我一想也是，剛才她藏在水下，渾然無事，我一下水，就被淹死鬼纏上，差別如此之大，思之心驚。
“那些個醃臢小鬼，就會欺善怕惡，不動你，隻說明你比鬼更邪。”老爹說：“並不見得你有多厲害。要不然，你又何必藏在水下，暗箭傷人呢？”
“劉一水，你也不要激我。你還是先瞧瞧那個小妮子吧。”覆紗女子說：“這小妮子用毒蜂傷我，卻遭了反噬，說我不厲害，嗬嗬……”
娘走近了，瞥了一眼我懷中抱著的董明心，大吃一驚：“這，這臉上，怎麼傷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