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長征,是一曲響徹雲霄的凱歌,而主力紅軍長征後的紅軍南方七省三年遊擊戰爭,卻是悲壯蒼涼的組歌。其艱難險阻,其萬苦千辛,其壯懷激烈,其英勇頑強,確非三言兩語能寫盡言清。
一
從1934年9月、10月間紅軍主力長征,到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在這為時約有三年的期間,留在南方各蘇區的紅軍部分和蘇區人民一道,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敵後遊擊鬥爭。這段鬥爭,通常叫做三年遊擊戰爭。
三年遊擊戰爭是從紅軍主力撤離蘇區開始的。
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的戰爭,由於當時的教條主義、“左”傾機會主義分子沒有重視中央蘇區實際鬥爭經驗,機械搬運教條,拒絕了毛主席的正確方針,而遭致了慘痛的失敗,最後不得不退出中央蘇區。這個退出,是逃跑主義的,沒有進行充分的準備;而對於如何堅持蘇區的鬥爭,更是沒有準備。當時,雖然也留下了黨的中央分局(項英同誌負責),和中央政府的辦事處(我任主任),但對整個蘇區敵後鬥爭,在政治上、軍事上、組織上都沒有布置。一時,蘇區處於紊亂狀態。
這時,在蘇區軍民麵前,擺開了一個新的形勢:過去中央蘇區是個大塊的根據地,堂堂之府,正正之區,和反動統治形成了大規模的政治對立。這種戰爭的對峙局麵持續了七年,紅軍取得了四次戰役的勝利,革命由低潮日益轉入高潮。而今,這塊辛勤締造的蘇區在教條主義者手裏被斷送了,蘇區賴以生存的數萬主力紅軍離家遠征了,敵人大軍壓境,在整個蘇區被一片烏雲籠罩著,一場大的風暴隨時可以襲來。
在這樣的情勢下,蘇區的鬥爭應該怎樣進行呢?
其實,這個問題是不難回答的。敵人即將進入蘇區,革命又落於低潮,蘇區失敗已成定局。失敗就是失敗,應該承認這個失敗。承認失敗還可以不失敗或少失敗些。承認失敗並不是悲觀失望,而是政治上堅強的表現。應當冷靜地麵對現實,認真地組織這次退卻,迅速地,堅決地適應形勢,拋棄舊有的一套,實行徹底的轉變。在政治上,要準備迎接大風暴,進行艱苦的長期的敵後鬥爭;在軍事上,要堅決分散,展開廣泛的群眾性的遊擊戰爭;在組織上,要改變我們的領導方式、工作方法。從正規戰到遊擊戰,從集中到分散,從統治到被統治,從公開活動到秘密隱藏,這樣轉變過來,退卻下來,保存自己的力量,長期堅持,給形勢以若幹影響,準備條件迎接新的革命高潮。
這是唯一正確的出路。實行這個轉變是艱苦的,但是必須的。隻有徹底實行了這一轉變,才能渡過這個風暴,轉入勝利;不能實行這個轉變,就要失敗。
但是,對於麵前的嚴重局勢和轉變的必要性,並不是每人都理解的。“左”傾機會主義的錯誤仍然“陰魂不散”、“餘孽猶存”,影響著一些同誌的行動,繼續葬送著中央蘇區。
他們不能清醒地估計當時的政治形勢,不敢承認失敗,而把希望寄托在野戰軍轉移之後的打勝仗上。他們認為主力一出動,在湘桂邊連打幾個大勝仗,敵人就會撤走,中央蘇區就會恢複,轟轟烈烈的局麵又會到來。當然,如果是在正確路線領導下的外線作戰,勝利並不是不可能的在一至四次反“圍剿”戰爭中,紅軍在毛主席的指揮下,就連續取得了勝利,粉碎了敵人的“圍剿”,保持並發展了蘇區。但現在情勢卻起了根本的變化,第五次反“圍剿”,在冒險主義、保守主義的錯誤指導下,和敵人打硬仗、拚消耗的結果,已使紅軍的戰鬥力大大減弱了。特別是轉移時所表現的逃跑主義,壇壇罐罐什麼都帶上,五六萬軍隊就帶了兩三萬非戰鬥人員,喪失了軍隊的機動性;如果不徹底改變領導,要想打勝仗是很困難的。
由於不肯承認失敗,把希望放在紅軍大捷上,他們便不肯從事這個適應形勢的轉變,甚至譏笑這種主張是“悲觀失望”。當時,還留下了一個主力二十四師,另有八個獨立團。按正確的做法,這部分力量應該立即化整為零,分散到蘇區幾十個縣去,作為遊擊戰爭的骨幹,這樣當可保存一批相當可觀的力量。但他們主張把這些部隊全部集中起來訓練,準備打大仗。他們說:“我們主力1個師,再加上7個團,這10個團可以消滅敵人一個師。”而且還打算搞軍事學校,搞兵工廠,搞正規軍團……總之,還是迷戀著舊的形式,企圖用舊的一套再搞起大蘇區,來“舊夢重溫”。但他們忘記了,正是這種死打硬拚的戰術才把一個大蘇區搞垮了的。當紅軍主力在的時候尚不能粉碎敵人的圍剿,而不得不撤出,這十幾個團又怎能拚得過?而且,部隊在蘇區失敗之後,戰鬥力、戰鬥意誌已不比從前了。記得主力撤出後不久,廣東軍閥部隊一個營把雩都南部的一個口子占領了,我們要去奪回來。去了8個團近l萬人去打,打了四天四夜沒有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