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楓挑眉,“很奇怪,你消失的這幾日,街上的小乞兒竟然沒掛牌子尋人了,這樣看來,莫非……你消失的這幾日就是去救那個病患?”
赫凡還是不說話。
薛楓急了,瞪他,“赫凡,你別給我裝死,裝深沉成嗎?!”
赫凡將手中的瓷壺放下,他說,“我找到合適的心髒了。”
薛楓震住,沉吟著,“你還沒有放棄?”
赫凡站起與薛楓平視,“我從來就沒有一刻放棄過。”
“你瘋了!”薛楓看不過赫凡的固執。
赫凡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他駁斥,“我沒瘋!我用雪生蓮護住她的心脈,讓她沉睡,減緩她的心髒衰竭,就是為了找到合適的心髒!找了將近三年,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老天給了我一道光,現在,終於讓我找到了一顆一定會適合她的心髒!我與耿諾悟覺寺的三年之約隻剩下一個月了,屆時,我就可以為她換心,而不是看著她慢慢死去!”
“我記得我們當年藝成下山,與師父告別時,師父對我們說了一句話。師父說,你們這一步踏下去,就踏進了忙碌的世俗紅塵,自此,就永遠別再回頭了。因為即使回了頭,也絕非前身。”薛楓的墨眸掠過黯影,他的音量提高了些,“生死有命,你怎麼可以拿另一個人還在跳動著的心髒換到殷桃身上?!更何況,由始至終,殷桃愛的人就不是你,而是耿諾!你這麼執迷不悟有什麼好處?!你又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三年還不夠讓你清醒嗎?!”
手一揮,紫色衣袂一擺,樹葉紛紛下墜。
“那些用不著你操心!”赫凡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情緒波動。
“不用我操心!”薛楓笑了,自嘲一笑。
一道風急速掠過耳畔,隻留薛楓淡淡回音縈繞,“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隨便你!我才懶得管!”
風徐徐,赫凡俊美的五官緊繃著,愈見深沉。
看不清對方,有時候是因為彼此離得太遠了,有時候卻是因為離得太近了。
可恨,可惱。
又可悲。
江南,繁華。
雖不及京城,卻也算得上富足安樂。
街道兩側店麵紛雜。
門匾上聳立著琉璃,這便是江南裝飾得最富麗堂皇的一家玉行。
所有的玉行,她都走遍了,就隻剩這一家了。
何沁舞一走進去,玉行老板便眼睛一亮,迎了過來。
“這位姑娘,您買玉嗎?我們這兒的玉是全江南最好的,絕無雜質,假一賠十。”
何沁舞的目光慢慢地自擺放著的玉器掠過,掏出祖傳玉墜,微微一笑,“你們既是識玉之人,這塊玉墜,你們能給什麼價錢?”
玉行老板聽了她的話後,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這個姑娘,你應該去典當行,我們這不收二手貨。”
何沁舞頗感失望,轉身要走,未料一位錦衣公子從珠簾後走出,出聲挽留道,“姑娘,你手上的玉墜可是稀有的梅花綠?”
何沁舞隨即旋身,望著那人,重重點頭,雙手呈上,“這是少見的硬玉,它是所有玉石中的上品。”
錦衣公子接過玉墜打量,隨手拿過放在櫃台上的放大鏡,眯起一隻眼細看。
過後——
“玉色油潤、渾厚,確實是極品。”錦衣公子如此評價。
何沁舞不禁悵然,“公子,你願意買下它嗎?如若不是我急需銀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賣掉它。”
錦衣公子朝玉行老板使了個眼神,道,“宏伯,把這塊玉收進去。”
玉行老板連忙收過錦衣公子的玉。
何沁舞吃了一驚,疑惑地道,“你們……你真的打算買下它嗎?”
玉行老板笑著道,“我隻是淦業玉行的管家而已,真正的主人是這位,我們家公子穀木天。”
“姑娘,這玉我給八百兩,你看如何?”穀木天道。
何沁舞一愕,“八百兩?”
玉行老板連忙奉上一張八百兩的銀票。
何沁舞不由得一怔,猶豫了好半晌,才接過,“謝謝。”
何沁舞走後。
“公子,這玉根本不值八百兩,為何——”宏伯皺眉,正想問究竟,話停住。
一位身著紫色華服的男子從內堂走出。
穀木天道,“宏伯,把剛才從那位姑娘手中買來的梅花綠給這位公子。”
宏伯從櫃台中將玉墜拿出,給赫凡。
將玉墜放入腰間,赫凡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穀木天。
隨後,離開。
淅淅瀝瀝的雨被隔在屋簷之外。
護欄吹來涼風。
天地間,好一派祥靜的景色。
黑袍老者盤膝而坐。
他,就是邪仙老人,世人稱為最有智慧的智者。
矮桌上的紅泥小爐上,綠茶初沸。
有個童子在這時急急地奔來。
錯亂的腳步聲驚破一室幽寧,“師父——”
邪仙老人微微有些訝異,“文書,你為何如此慌張?”
童子遲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楓公子回來了!那個……公子他……”
話未說完,楓色紅衣已出現在門口。
邪仙老人的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微笑著道,“你來得好,這壺鐵觀音剛剛煮好,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