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青石平地的邊緣處。
李部雖已出樓多時,但卻一直昂立於此,仰首眺目,望著天邊飄忽不定的霧界雲邊,失神走念。憧憬與頹敗,交轉如月,卻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雲山佇立其旁,靜靜等待了足有半刻光景,他才終於是回過了神來。
微微瞥了瞥身側,寂如冰湖寒井一般的雲山,眸中異澤一放即收,其人頓時就是一笑:“師弟,可需我帶你去器物房、藏經閣一行?”
一語隨心而起,自是通順,隻是他才說完,察覺雲山微異的神色,其唇角肌肉登時就是一僵,緊隨其後,他則是略顯尷尬地笑了起來:“哈哈,差些忘了,師弟你今日才入門,定然不知曉這些。”
見得笑聲破異,那絲僵意即時一斂,他這才又平下了心,靜下了氣,和聲解釋了起來:“你此時已是外門弟子,故而今日便可前去器物房,領取宗門法衣、基礎法器、儲物袋以及相應的基礎功法。另外,每月還可去領取相應份額的丹藥與靈石,以供修行之用。至於藏經閣,則是收錄和整藏,修界萬般功法秘術之處——”
這敘語正暢,卻還沒等他道完,居然就又有一連串雷鳴般的“咕咕咕咕”之聲,驟然打斷了他的說話。
微微一愕,李部這才詫異之極地,凝目挑眉,望向了雲山的肚子。而其重心所在的餘光,則是稍稍偏向了上方。
卻是雲山此時,正一臉窘迫地站在那裏,頭顱微低,臉有微紅,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身無分文,又處他鄉,還偏偏譏意難壓,餓感如潮,這種情況之下,會變成這般困窘與羞慚模樣的,恐怕——
也隻有那些藏情護義的良善之輩了。
轉瞬思及此間,李部的唇角,頓時就再度一挑。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孟浪了,忘了師弟還是凡人之身,又不曾領得辟穀丹。而今帶著師弟匆忙奔波了大半日,師弟卻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如此疏忽,卻是我的不該。”
“走!”
“我們去西山坊市金鹿閣!”
“師弟賜我一份機緣,應當好好犒勞一番才是。”
李部說著,立時就是一擺袖,伴那流光一閃,複又單手一抄,他便又攜著雲山上了赤葉巨楓。而後雙足一固,法力一湧,其腳下的楓葉,便又緩緩地升起了空,逆著原路疾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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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淩半空,李部竟是隻用法力,護住了雲山不被狂風吹拂,對於他自己,卻僅斷去了堪堪大半的風霧狂流,而刻意漏過了些許,以使微風拂麵,挾涼而過。因此之故,其鬢角散發,自然是隨風亂舞,輕甩如鞭,而那衣袍裾擺,則也是獵獵作響個不停。
受著風拂涼洗的李部,此刻卻是左手背負,右手指點江山,向雲山介紹著諸多盛景大況。其體態俊逸,舉止高雅,也頗有些豪氣幹雲的味道,然而似乎是因悲戚暗色,相應相感之故,在一旁的雲山看來,這位李師兄的心中,竟好像是鬱結著,某種極深沉的騷思憂慮一般,且還染之已久,頑如刻骨。
“白龍穀有外門弟子三萬,聚居西麵群山。內門弟子一千,聚居北麵群山。真傳弟子四十又七,大多在各長老及掌教座下之地修行。東南群山則為少數真傳,和諸多供奉的散居之地。”
“四麵群山內側,無數宗門建築拱衛正央,三山七峰矗立紮根於此,九大長老各據一處,掌教真人則統率正中龍首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