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欒盈事件(1 / 3)

自晉文公稱霸以來,晉國牢牢保持著超級強國的霸主地位,但其內政並不穩定,各大家族血拚的曆史一再重演。當年顯赫一時的狐氏、先氏和郤氏家族,如今安在哉?讓人不禁慨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如今,士氏和欒氏兩大家族又拉開了血拚的序幕。

晉悼公統治時期,這位有作為的君主很明智地平衡各大家族的勢力,使得晉國內政出現了十幾年的穩定。但是這種穩定局麵的基礎是很脆弱的,隨著晉悼公的去世,大家族之間的矛盾與衝突迅速升級。

說起士氏與欒氏兩大家族,關係頗為複雜。

在晉悼公時代,士匄出任中軍副帥;欒黶出任下軍總司令,士匄的地位在欒黶之上。兩人的父親士會與欒書都曾擔任晉國元帥兼第一執政,其家族相當顯赫。士和欒兩家原來關係不錯,士匄的女兒嫁給了欒黶,並生下了一個兒子欒盈。按道理說,這樁婚姻本應使兩家的關係更為緊密。但事與願違,欒黶是個飛揚跋扈之人。在討伐秦國的“遷延之役”中,欒黶對中軍元帥荀偃的命令不滿,率先逃跑。他的弟弟欒鍼卻與士匄的兒子士鞅並肩作戰,最後戰死沙場。欒黶將弟弟之死的責任推到士鞅身上,迫使士鞅離開晉國流亡到秦國,士和欒兩家由是結下仇怨。

士鞅流亡一段時間後,返回晉國,擔任公族大夫。同樣擔任公族大夫的還有欒黶的兒子欒盈,即士鞅的外甥,但兩個人水火不容。

荀偃與欒黶相繼去世後,士匄晉升為中軍元帥,欒盈則成為下軍副司令。欒盈並不像他父親欒黶那樣驕橫跋扈,他為人慷慨大方,禮賢下士,並樂於施舍,人緣不錯。在軍隊中有不少人擁護他,這不由得引起士匄的擔憂。

正好在此時,欒氏家族爆出一樁醜聞。

醜聞的主角是欒盈的母親,即士匄的女兒欒祁(從夫姓氏)。

欒黶死後,這個女人難守寂寞,與欒氏管家州賓私通。州賓仗著有欒祁撐腰,不把欒盈放在眼裏。不僅要女人,也要財物,大肆侵吞欒家財產。欒盈礙著母親的麵子,不便發作,但是不滿的情緒與日俱增。

欒祁對此心知肚明,她擔心終有一天,忍無可忍的兒子會殺了自己的情夫。為了自己的情夫,她要想辦法將自己的兒子調到外地。

欒祁跑去找自己的父親、中軍元帥士匄,對他說:“欒盈打算要作亂了,他認為父親欒黶是受到您的打壓迫害而死的。並說當年欒黶把士鞅趕出晉國,但士鞅卻又跑回來,還擔任公族大夫。現在欒氏的勢力衰落了,而士氏的勢力更強,他寧死也不願服從您。”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可是春秋時代這種事情卻不少,欒祁為了情人寧願陷害自己的兒子。

說到欒盈,其實也是士匄的外孫,這個關係也不一般。但事關兩大家族的權力鬥爭,權力超越親情。士匄本來對欒盈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就心懷不滿,聽女兒一舉報,更加相信欒盈想犯上作亂。不過僅憑欒祁的幾句話,很難給欒盈定罪。

士匄將欒盈調往著地築城,實際上是將他在軍隊中的地位架空了。

憤怒的欒盈畢竟過於年輕,沉不住氣。他忍無可忍,輕率地做出一個決定,即逃亡到楚國。

楚國一直是晉國的敵人,欒盈的叛變給了士匄鎮壓的口實。士匄開始毫不留情地清洗欒盈在軍隊中的親信,他的同黨羽箕遺、黃淵、嘉父和司空靖等人均以通敵的罪名被公開處決;另外幾個同黨知起、中行喜、州綽和邢蒯等人則逃到齊國。

這一年是公元前552年。

晉國召集齊、魯、宋、衛、鄭、曹和莒等國家,在諸侯大會上強調各諸侯國不得收留叛亂分子欒盈。但齊莊公並不把晉國的警告當一回事,第二年欒盈離開楚國,前往齊國。齊莊公然違背晉國政府的意誌,收留了欒盈。這樣,齊國便成為欒盈一黨的流亡基地。

晉國政府對此不能坐視不理,很快晉平公再次召開諸侯會議。在會議中重申各國政府均不得接納欒盈,將矛頭直指齊國。齊莊公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睬晉國人。齊莊公是有所圖的,他認為欒盈的叛逃是齊國的一次機會。如果能秘密地把欒盈送回晉國,策劃其發動軍事叛亂,一旦成功,晉國的內戰不可避免。到時可以趁機削弱晉國,齊國便有出頭之日了。

怎麼把欒盈送回晉國呢?

公元前550年,一個機會降臨了。

這一年,晉國政府準備把一位公主嫁到吳國,以加強同吳國的友好關係,遏製南方的楚國。齊莊公借此機會,向晉國政府表示齊國願意提供一名宗室女子,作為晉國公主的陪嫁。晉平公聽了很高興,批準了齊莊公的請求。

齊莊公以護送宗女的名義,派出一隊人馬前往晉國。欒盈與他的同黨被藏在一輛馬車上,偷偷送抵曲沃。曲沃是晉國的一座名城,當時是欒氏的封邑。欒盈秘密潛回國內,神不知鬼不覺,但是他手上沒有軍隊。他所能依靠的力量就是欒氏封邑曲沃城內的武裝力量,所以必須要說服曲沃的地方長官胥午。

在黑夜的掩護下,欒盈秘密前往胥午的住所。胥午對欒盈的突然出現大吃一驚,欒盈將自己遭陷害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對胥午說了,並要求他支持自己發動兵變。胥午雖然是曲沃的長官,但欒盈才是曲沃的主人,他得聽命於欒盈。但是欒盈現在成為國家的一號通緝犯了,要以曲沃為基地鋌而走險,對抗國家政權,能有幾成勝算呢?

胥午對欒盈說道:“您的做法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果您非做不可,難免一死。我自己並不是怕死,而是明知這樣做是沒法成功的。”

有一句詩是這樣寫的:“男兒立身惟一劍,不知事敗與功成。”我被人陷害了,就得去報仇。我不去做,我不是男兒。至於成功或者失敗,那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這就是武士的精神。

欒盈就是這麼一個有武士精神的人,他對胥午說:“如果你能支持我起事,我雖死而無憾。”他原本就是一個慷慨大方且禮賢下士的英雄人物,很得部屬們的擁護。胥午聽了他的話後,也不禁要佩服起欒盈的勇氣與意誌,便慨然答應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