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果真如徐田所說,朝著老人消失的方向魚貫而入,不久便紛紛不見了蹤影,就連女人也不例外,她低著頭,拖著沉重的雙腳,一步一步隨著村民而去,對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置若罔聞,似是沒有了靈魂。難道在她心中,祭祀比女兒的命還重要?
“我們走。”徐田輕聲招呼了一句,在村民消失的那刻,一個箭步從巨石後麵躍出,急急的朝祭壇飛奔而去。
繞過祭壇的時候,眾人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忍不住回頭朝石床看了一眼,隻一眼,便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
方瑜的雙手雙腳被牢牢的綁定在石床上,鮮血早已流幹,隻有兩條幹涸的暗紅色血跡蜿蜒而下,觸目驚心。她閉著雙眼,皮膚呈青白色,連嘴唇都沒有絲毫血氣,如一個沒有上色的白瓷娃娃。手背和腳後跟破損嚴重,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可見她先前的掙紮有多激烈。
無法想象,當鮮血緩緩的從體內流出,視線逐漸模糊,冷與黑包裹著全身,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慢慢感受死亡降臨,是怎樣一種絕望。
哀慟、憤怒如電流一般刺激著我周身每一個細胞,一瞬間,我竟有些認同那個女巫的做法了,也許行凶之人就不該被原諒。
忽然,一個人影從我身邊繞過,大跨步走上了祭壇,定睛一看,竟是宇傑。
隻見他快速的走到童嘉的身邊,雙手撐著石床邊緣,整個身子都以肉眼可辨的幅度微微發抖。
手背青筋凸起,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了冰涼的石床之上,滿目的自責和愧疚。
“宇傑,快走......”一安一句話未說完,一聲尖利的叫喊聲便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媽媽,他們在這裏,外村人在這。”
尖叫的是那個名叫曉丹的女孩。此刻的她如方瑜般被人綁在石床上,無辜且可憐,出於同情也好,無力救她的內疚也罷,眾人選擇性的忽視了她的威脅,可此時的她猶如一頭餓的發慌的狼崽,雙眼散發著貪婪、怨毒的光,哪還有半點無害的樣子。若不是雙手雙腳被固定,我毫不懷疑她會不要命的撲上來,咬我幾口。
原來在生死抉擇麵前,人可以毫不猶豫的變成一頭野獸,跟年齡、性別無關,因為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潛伏著一絲不可磨滅的獸性。
女孩尖叫聲後不過幾秒,左邊一個隱密的山洞中便快速冒出了一個一個人頭。
手臂兀的一緊,腳步不由的朝前奔去,待回過神來,我已在一安的拖曳中疾步飛奔。
可女人的跑步速度又怎麼比得上村子裏的壯漢,沒多久,幾個速度稍快的村民就以一個合圍之勢,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徐田,你想帶他們逃走麼?”
“阿貴,別跟他們廢話,趕快抓住那幾個女的。”女孩的母親迫不及待的逼近了一步。
阿貴雙眼微瞪,如豹子般矯健的身軀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壓迫感排山倒海般侵襲了全身。周圍的村民蓄勢待發,仿佛一群獵豹捕食著幾隻弱小的羚羊。
“閉眼。”突然,一安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子再一次被拖曳著朝前一頓猛衝。村民鐵鉗般的手指時而觸碰到我的身體,但隨即都被一安飛快的打開,我聽話的閉著眼睛,任一安拖著我左右突圍。
“睜開眼。”奔跑中,一安輕聲的說了一句,腳步卻沒有分毫停頓。
一睜眼,熟悉的景象讓我有種錯亂感,我們不是應該跑到石橋邊的麼,怎麼又跑回祭壇了,劇烈的奔跑令我上氣不接下氣,隻得在一安的牽引下,機械的跟隨徐田急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