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孫，你這個事情呢必須辦好，誰讓你神通廣大呢。”趙處長說。
“處長，您真會開玩笑，神通廣大的是孫悟空，而我家叫孫嘉偉，”大孫貧嘴的毛病又來了。
“少說廢話，趕緊想辦法去！”老錢催促著。
“那好吧，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大孫就算給他們磕頭作揖，請客送禮，也要把紅紙的事情辦下來，怎麼樣？”大孫拍著胸脯保證到，好象去辦一個非常重大而且難度又非常大的任務。“讓小李跟我一起跑一趟吧，也讓他見識見識咱們機關的那些‘領導’。”大孫故意把“領導”兩字說得特別真切，而且換了一個腔調兒。
“不行，”處長一口回絕，“小李還要跟老錢安排招待所那邊的事情呢，客人明天就要到了，要辦的事情多著呢，別羅嗦了，你趕緊去辦吧，辦不成扣你獎金。”
“扣就扣吧，反正就那仨瓜倆棗的，”大孫一邊嘟囔著，一邊開門出去了。
這是化工廠施行主輔剝離以來要召開的第一個經驗交流會，會議由行政處操辦，廠領導說一定要辦一個勤儉節約，而且效率很高的會。而行政處在這次改製中所受的衝擊最大，用老錢的話講，叫做“落了配的鳳凰不如雞，虎落平川被犬欺，老龍王掉進了泥溝裏，連小泥鰍都敢跟它爭第一，一呀麼呀呼嘿。”既然沒有了權利，辦起事情來就不那麼順利了，簡直是捉襟見肘，行政處的這幾個人求爺爺，告奶奶，盡著最大的努力把廠領導的指示落實好。也讓全廠的職工瞧一瞧，我們行政處不是吃幹飯的，我們有能力，有水平。
話雖然這麼說，可辦起事來不順暢的時候，大家還是感到非常失落。其實最失落的還是處長老趙，想當年吆五喝六，一呼百應，簡直是叱吒風雲，春風得意，辦什麼為難過？可現在呢？連買幾張紅紙還要看人家的臉色呢。唉，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但老趙也沒有什麼辦法，他的年齡已經不小，再往上升的機會幾乎沒有，那麼，隻好在這裏忍著吧。但在閑下來的時候，趙處長不免要回憶那從前的好時光。
行政處本來是個很有權利，很實惠的部門，是大家爭著搶著來的地方，誰想進行政處，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全公司的吃喝拉撒睡，行動坐臥走，大事小情，人來人往，像什麼過年分大米，入冬分白菜，夏天發茶葉，八月十五買月餅，正月十五發元宵，辦公用品，勞保資料，包羅萬象，天上地下集團軍，海陸空材料大集合，那是多紅火的場麵啊。
食堂，幼兒園，車隊，醫院，學校，飼料廠，養殖廠，魚塘，農場，商店，純淨水廠，娛樂公司，哎呀呀，真是了不得。趙處長著實風光了許多年。那個時候，要想進什麼東西，哪家商戶想跟化工廠的後勤服務項目打交道，沒有他的點頭首肯，是萬萬不可能的。那個時候別說買幾張紅紙，就是買個打印機，複印機什麼的，還不是一句話？用得著像如今這樣還得看別人的臉色行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