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悶雷像是直接打在脆弱的玻璃窗上,聲響劇烈,也把段如碧的思緒拉了回來。不知不覺間,一杯咖啡已然見底,兩個人像是這樣安靜地坐著交談似乎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因為都對對方抱以戒備,所以每次的相遇大多以不歡而散告終。
袁召的心態比段如碧稍微平和些,畢竟在他看來,分手的事雖然痛苦,但若說他會恨段如碧,至少現在已經不恨了。他隻是覺得有點遺憾,以為最理解他的姑娘,卻在最後關頭拋棄了他。不過,她依然是那麼多人裏,曾經最接近他內心的人,失去這樣一個人,就如同從心頭剜去一塊肉,後果可想而知。
而段如碧則不然,她本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姑娘,身在一個有背景的家庭並沒讓她感覺優越,反而束手束腳。小時候不覺得,長大後越來越發現,段如碧這個身份為她的社交帶來了太多障礙。很多人接近她不是因為她本人,而是因為她段式的金子招牌,有這麼一位朋友傍身,以後找人幫忙方便,更何況,找這麼一個女朋友,可以少奮鬥三十年。所以,追她的人不少,她起初也沒有在意,但有一次無意聽見同班女生的八卦才知道,男生追段如碧無非是為了炫耀,能追上這位大小姐是一件高回報率的好事。
一塊限量版保值金磚,這對段如碧而言簡直是侮辱性的評價。
交友須謹慎,成為了段如碧日後的心理底線。
誰踩破這條底線,就會被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似乎受到天氣的影響,室內的氣氛也略顯沉悶,不知為何,淡淡的感傷在二人之間慢慢徘徊。
“之前沒能好好問你,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三年前。”
“然後一直在現在的這家廣告公司做?”
“嗯,我挺喜歡自己的工作,每天都有挑戰,雖然是乙方。”
“我不覺得意外,你的個性適合這份工作,也能做得很好。”
段如碧轉著手中的被子,平靜到近乎冷淡地說:“我喜歡什麼都會堅持到底,除非有不得不放棄的理由。”
有心人都能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更何況是袁召。
過了會,他才聽到自己用略顯幹澀的聲音回道:“人生在世,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但也有很多事是可以避免。”
“我們沒有辦法掌控命運,隻能去改變。”
“你改變了嗎?”段如碧突然轉頭,用帶刺的目光看向袁召。
袁召笑得很淺,有點無奈的樣子:“我不在乎外麵的人怎麼看我,我隻希望能做到最好,不讓我身邊的人失望。”
段如碧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隻有你自己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袁召看得出段如碧眼底的輕蔑,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很無力:“我承認,在你麵前,我是有所隱瞞,不過,我從沒欺騙過。”
最後半句直接把段如碧憤怒的熱血點燃,但她還沒來得及回應,手機響了。
這個電話來得正巧,把陡然緊張的,甚至可以說關鍵的氣氛打斷。
段如碧把氣壓下去,拿出手機,是李思,猶豫了一下,但手機鈴聲在這個小空間裏實在太突兀,她還是接起:“喂。”
“下班沒?”
“有話直說。”
段如碧看了袁召一眼,袁召沒有地方可以回避,隻能假裝去洗杯子。
“找你吃飯。”
“飯飯飯,你是飯桶啊,每次都是吃飯。”
“那你想做什麼,看電影?”
“沒空。”
“你現在說話不方便?”李思似乎聽出她的狀態不是很自然。
段如碧朝袁召的背影看了一眼:“沒有。”
“你在袁召家。”
“……”
段如碧想到什麼,立即起身走向窗前,果然,樓下的那輛黑色轎車很是顯眼。
“他來接你了?”
段如碧驚了下,不知何時,袁召已經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表情很淡,像是被水浸染的宣紙,似乎有點濕潤,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段如碧少有地感到窘迫:“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