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又找到敬純計劃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敬純也沒有提出太大的異議,事情就這麼定下了。當下找了左鄰右舍的幾個人,帶上天成,抬著一桌豐厚的供饌,又雇了一個吹喇叭的,一路鳴響著,就到了翠紅的家門之前。一行人剛剛停下,又扯出一掛長鞭,劈裏啪啦的撲通了一陣。大家心裏都清楚,響動鬧得越大,天成與翠紅的婚事,就越給人一種既成事實的感覺。
聽得外麵的動靜,喪禮的主事派人出來相迎。一搭話,對方先問:“貴先生是哪裏客人?與主家什麼稱呼?”就有人上前回複:“是張莊的,翠紅的婆家人來了。”問話之人覺得其中蹊蹺,往日並沒有聽說,翠紅許下過人家,今日怎麼會冒出一個婆家來?他拿不定主張,就回身院中,問那主事的該怎麼辦?主事的就又喚來翠紅的娘前來問話。翠紅娘聽說張莊的人來到,心中驚異得不得了。一家女,百家問,自己家的女兒長得俏,不斷有媒人來訪,那是很正常的。說實話,自己已經記不太清是哪一個媒人給翠紅引見了張莊的後生。到目前為止,翠紅並不曾對任何一家裏有過願意的言語出來。這張莊的,怎麼青口白牙竟稱起是翠紅的婆家來了?她是一個婦道人家,也拿不出什麼主意,她就忙不迭的問主事該怎麼辦?
這位主事,在方圓就愛以見多識廣於人前自誇。見翠紅娘發問,他就講道:“人家都說,‘人不打送禮的,狗不咬拎籃兒的’。現在,人家張莊的抬禮拿供的,上門來了,你要是把人家轟走,那可是不好看喲!你掰著指頭數一數,咱這巴河有沒有將燒紙上供的人從家門中逐出的先例?”
“那要是將供禮手下,那不等同於是承認了翠紅的這樁婚事?”
“人家結了婚還有在離婚的呢!何況這壓根是八字沒一撇的事,還是放他們進來燒份紙吧。如果執意要將他們趕走,勢必會鬧得人嘶馬乍的,讓翠紅爹走得也不安穩。”主事的一通道理講出來,翠紅媽隻好同意了。
能顧得眼前一時,不讓賓主出現難堪,也更是不願攪鬧死去之人的清淨。主事的派人出去接下張莊人抬來的供桌,放在死者靈前。主事的吆喝一聲:“張莊的張先生上棚嘍!”
因為翠紅父親的喪事,桃花大著膽子,安排天成以翠紅準女婿的身份去參加葬儀,使得左右方圓的人都認為天成和翠紅的婚事確已定下。盡管事後,翠紅百般的推脫,奈何門前為翠紅說媒的人卻稀少了許多。再加上桃花巧語善言,幾次登門,舔舐翠紅母女之心,又派那天成農忙時節,勤謹為她們一家勞作,翠紅也不得不默認了她和天成之間的事。隻想著,有朝一日,遇見合意的男子,再一腳把天成蹬開。那桃花怎容她再作反複,再三再四的催促將他們的婚禮辦下,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架不住桃花幾番言語夾攻,翠紅母親就鬆了口。母親在對翠紅道明時,她本有意駁回母親情麵,想要一口回絕。可又想,父親新逝,不願母親再為自己多做操勞,就緘了口不作一聲。母親知她心中不情願,可耐不過桃花那裏已經答應下了。隻得好言慰撫一番,好教女兒寬心。
盡管桃花心中帶著許多的不甘願,終還是嫁入了張莊的天成家。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隻是在結婚那日臨上迎娶的車前,作別母親的一刻,哭得煞是傷痛。淚流下來,把衣服的前襟都打濕了。她感覺自己是在一步一步的走入別人精心布置的井中。結婚一場,好像是去赴一個刑場。有太多對美妙愛情的向往,在她嚐試了洞房花燭後,就一下子給無情的毀滅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