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一旁的裴昌海見狀揮手屏退眾人,接過碗放到一邊,關切的安慰道:“皇兄,事情走到今日是誰都預料不到的,你不要太自責。”
“是我害死了夢曉,是我辜負了她們母子,朕當初想著她一個江湖女子,能有何資格嫁入皇家,不過成就一段露水姻緣罷了,那一別原本就沒有想過會再見,誰知道卻害了她一生。”皇帝搖了搖頭,眼中漸漸溢滿了淚水,他繼續道:“夢曉待我是真心的,她並不想害我,可朕卻處處防著她,那碗蓮子湯,朕就是擔心有毒故意倒掉了。朕如今不是後悔,隻是覺得澤那個孩子說的對,朕不願付出真心對待他人,朕活該中毒,活該沒有子嗣。”
“皇兄”裴昌海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安慰皇帝,隻好委婉的提醒他:“皇兄眼下已經有了兒子了,澤之前雖然做了許多對朝堂不利的事情,可他畢竟年輕,還有的是時間改正。”
“那又能怎麼樣呢,這孩子恨我已深,我們中間的死結這輩子是難解開了,罷了……”皇帝低頭深深的歎了口氣道:“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送他去遠點的地方,給他一個新的身份,讓他悠閑快樂的度完下半生!留在帝王家,未必有尋常百姓幸福。”
“是,臣弟即刻命人去辦。”
七日後,一輛華麗的馬車載著兩位年輕英俊的公子出了京城,直奔江南而去。
夏風習習,吹的水晶珠簾輕輕搖晃,水晶珠子相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悅耳的猶如清透的山澗溪流在流淌。
躺在車廂內雪狐皮上一直睡著的白衣公子聞聲皺了皺眉頭,長長的羽睫輕輕扇了兩下,剛要睜開眼睛,一邊的青衣公子立即眼尖的遞了個靠枕過去,柔聲道:“阿鋒,你累了就多睡會吧,反正離江南還遠,咱們一路遊山玩水,不急著回家。”
“恩”錢武鋒睜眼看了看坐在自己眼前的麵貌煥然一新、已經脫胎換骨的公孫伊澤,翻了個身繼續睡去,對著車廂的角落,眼睛雖然已經閉上,腦中卻是清明一片,淚水悄悄流過眼角濕了身下的狐皮。
“公子,能看到這樣的你,真的很好。”
當初錢武鋒得到忘憂之蠱後,並未給鄧璐璐種上,反倒是自己一直在秘密研究,加上毒藥的培養後,將忘憂變成了真正隻有他才能解開的奇異蠱毒;中蠱者不但前程往事盡忘,腦中隻能記得施蠱著種給他的記憶,而且容貌會隨之改變,憑借此蠱,他讓公孫伊澤真正的重生了。
如今二人的新身份是樂澤和樂雪,生於江南富庶之地小康之家的兄弟二人,一同遊玩京城後回家。當然,在那遙遠的江南之地,早已有裴昌海派人去布置一切,等他們到了,公孫伊澤會看到許許多多他所謂的“家人”,他將會在一個看似普通的家庭中,像個普通青年一樣度完自己的一生。
聽著車窗太平盛世之下喧鬧的街道嘈雜,錢武鋒很慶幸自己能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沒有繼續毀掉這片祥和的事情。他再也不用擔心會有很多孩子被自己間接的推上一條噩夢之路。也再也不用過那整日算計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臨走之前他將花月樓交給了裴昌海,一身輕便的下了江南。過去的一切就這麼簡單的過去了,新的生活已經向他們展開了懷抱。
有他親自陪伴著公子,公子的餘生一定會過的幸福滿足,一定不會出岔子。
錢武鋒永遠都記得,當幼年時的他沉淪在那個惡魔身邊苦苦掙紮,眼前一片黑暗生不如死時,是公孫伊澤向他伸出了手,那個和他一樣稚齡的孩子無謂的看著那個惡魔,大聲道:“我要他做我的侍從,因為他長的最漂亮,我喜歡。”
惡魔說:“很好,我的澤兒長出息了,敢向祖父要人,可有做好受祖父懲罰的準備了?”
九歲的公孫伊澤毫無畏懼的回答:“當然是做好了準備,沒有十足的決心,哪敢向祖父開口。”
“好!”惡魔笑道:“帶澤兒去後山試毒,能撐的過老夫的十八道毒湯,老夫就將阿鋒賞給你。”
公孫伊澤一聲不吭,主動隨著那人去了,臨走前,他看了錢武鋒一眼,錢武鋒一直記得那個眼神,他從未見過哪個小孩子能有那樣堅毅那樣溫暖的眼神,讓他一下子就燃起了生存的希望。
當天晚上,當惡魔再次折磨他時,錢武鋒清楚的聽到了後山傳來的公孫伊澤的慘叫聲,那聲音低沉,壓抑,每一句都是忍無可忍才發出的,聽的他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惹惱了身上的惡魔,被惡魔狠狠的抽了一頓鞭子,當場就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