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整個人被掏空了一般向後倒了下去,任憑瓢潑大雨迎麵澆下。
雨好像一下子停了,鼻息一涼,他睜開眼。
跌進她深深的眼裏。
顧息微打著一把傘,剛好將宇文皓遮在了裏麵,指尖還停留在他的鼻間,似乎是在試探他的呼吸。見那少年醒了過來,便立刻收回了手。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且著重看了幾眼胸口上的傷口。
“喂,你大晚上的,一身血躺在路上想嚇死誰呢?”
這孩子長的靈秀可愛,一張小臉粉妝玉砌。嘴裏冒出的話卻賤得要死,大概是剛剛從她親爹那裏學來的,現學現賣,別人越生氣她就越高興。
不過對方好像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卻也好像沒有一點準備搭理她的意思,息微皺起了眉。
宇文皓有一點點冤枉,他現在虛弱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哪還有力氣生她的氣,剛費力的準備開口讓她離開,卻見那小姑娘不耐煩的回頭拚命的招手:“老爹!人都快死了你怎麼還這麼磨嘰!”
顧斜陽優雅的打著一把傘,背著藥箱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少年,一句話也不說就將他拉了起來,開始掀他的衣服。宇文皓並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隻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由於躺在積水中已久,衣衫早已全部浸濕。
顧斜陽用拇指摸到他的鎖骨下動脈,用力向下將動脈壓向第一肋骨。息微麻利的從藥箱裏頭抽出幹淨布條殷勤遞了過去,他便熟練的把布條緊緊繃在傷口上,加壓包紮,纏了好幾道才作罷。
“暫時止住了你的血,往後稍加調息,其實沒什麼大礙,這一擊並未傷及要害。”顧斜陽快速道,“你之所以這麼虛弱,乃是中了亡砂毒,這種毒為青北皇室特製,解毒須得晝術草、北穹果相煎而服。不過呢,本神醫與你素不相識,隻負責救你的命,解毒的事還是得靠你自己。”
說完,顧斜陽拉著息微就要走,“我磨嘰嗎?我一點都不磨嘰。”
“等等等等!”息微揮掉他的手轉過身,又上上下下仔細的看了少年幾遍,確定他暫時不會死之後,兩眼放光道:“診金診金診金!”
看著對方突然被噎住,息微得逞一般哈哈大笑:“傻帽,我逗你玩呢!”
她看了看周圍實在是沒有避雨的地方,於是順手把自己打開的傘塞到他的手中,轉身就要跟著顧斜陽離去,卻被輕輕的拉住了衣角。
少年虛弱的拉住了她,有些猶豫,然後費力的從腰間摸出一本薄薄的書,虛虛的塞到她手中。書的封麵已被打濕,裏麵略有些潮濕,封麵上的字息微不認得,她被動的接過書,一臉詫異。
“診金。”
顧息微不好意思了,卻還是厚臉皮的決定收下,不要白不要,傻了吧唧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青懸。”宇文皓輕輕說。
息微低頭想了想,然後冒著雨迅速跑回馬車,從裏麵摸出兩袋幹糧,然後飛快的跑了回來,一把塞到他懷裏,語氣稚嫩卻堅定。
“青懸,好好活下去。”
顧斜陽不耐煩的將磨嘰的息微拎了起來朝回走去,再不走今天的客房就要滿了。
宇文皓靠在原地,手裏緊緊攥著一把傘,懷裏塞了兩袋幹糧。
定格在那個小姑娘撲騰撲騰的背影上,眼神無喜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