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祭祀完畢後,小皇帝和夕夕又隨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回到清陽宮後的鳳棲宮,準備行那合巹之禮,一旦正式行過此禮,兩人正式結為夫妻,而夕夕便要以皇後之尊,在鳳棲宮中安頓下來。夕夕對這樁事卻仍是渾然不知。
屋外紅日當空。
而在裝飾一新的殿內,巨大的喜字旁,兩根雕龍鏤鳳的大紅喜燭發出輕微的“噗噗”聲,燃得正烈。
圍著一張鋪了紅緞的木幾,小皇帝齊天樂和夕夕相對冷冷而坐。那幾上隻擺了一節貼了描金喜字的青竹桶,夕夕瞥了那桶一眼,見是空的,不禁有些失望。她舔著幹涸的唇想,那若是一桶清水多好?
內監總管親自端來一隻精巧的小葫蘆,上麵鐫刻著金龍彩鳳和彤彤的喜字,甚是漂亮可愛。
將那葫蘆一剖兩半,自有兩個女官各自取一瓢,斟了琥珀色的美酒分別遞給齊天樂和夕夕。
自從清晨穿了一身累贅出門,夕夕便沒吃沒喝,此刻一見有人用那瓢斟了什麼遞給自己,忙接過來,仰頭便是一大口,瓊漿入喉,但覺一股辛辣之氣直湧上來,嗆得她差點一口噴出。
“居然是酒?!”夕夕忍著喉頭的熱辣,興奮地大讚一聲,“好酒!”低頭一看,那瓢中隻剩了幾滴,也舍不得丟,隻一並飲了,卻仍不覺過癮,輕綻舌蕾舔了舔瓢的沿,正想問旁邊的女官可不可以再要一瓢,卻正好迎上對麵少年的目光--他正怔怔地瞧著自己。
有什麼好瞧的?傻瓜!
夕夕不由麵色一沉,這人好不識貨,端著好酒卻傻愣著一口不喝,一個彩排時的替身能有多少機會喝這樣的酒?隻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兒了,不由道,“喂,這可是上好的‘與君和’欸,你居然不喝?你若是不想喝的話,我替你喝了。”
見他還是不動,夕夕便不由分說地將他手中的半片葫蘆也搶過來,細細去聞,凜冽酒香中還有點淡淡的葫蘆味道,看得她直搖頭,“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對麵的少年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夕夕眯眼笑著貼近他些,道,“這樣好的酒,卻配個這樣不適宜的容器,便是粗瓷大碗也好過葫蘆水瓢不是?如此看來,這個輝煌的所在也是外強中幹,竟連個合適的酒器都買不起?”說著,她輕抿了一口,除卻那點惱人的葫蘆味道,卻也香甜無比,一口酒氣上來,話也多了些,點著頭又道,“不過有總勝過無了,暫時湊合著吧,明兒記得一定要從家裏帶兩隻玉杯過來,這樣的酒一定要用那離要山的白玉盛了,方才能完美無憾。”
話雖這樣說,她的手腳可不停,匆匆躲過要來取葫蘆瓢的女官的手,又抿一口,“你這人也忒小氣了些,不過多嚐你幾口酒,你便不依了,既然已經倒在這杯裏,也倒不回去了,不如就讓我喝了,又能怎樣?……”
這樣的酒,金的色、水的形、火的性,看時水光灩灩,入喉時溫潤沁口、酒香熏人,待入肺腑後,又熾烈得有如猛火焚內。她曾在宰相府秘藏的酒窖中偷偷品過兩次,隻因過於珍貴,以至於每次隻敢飲一小口,生怕被蕭正宗發現後挪了地方,下次尋它不著。想不到在這裏竟然是用來當水來喝的,夕夕心中已是豔羨不已:姐姐真是好福氣,下次若再有機會進宮來,定要找她要上十缸八缸的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