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蘿垂首道,“娘娘,奴婢四歲便入宮了,對宮中諸事自然熟悉不過。”
夕夕沒想到這麼小便入宮,“那,你今年多大?”
“奴婢明年五月便滿十五。”碧蘿小心地答道。
“這麼說已經在宮裏生活了十年?!”夕夕不由多瞧她幾眼。
“正是。”碧蘿回答得倒也爽利。
夕夕不由歎一句,“好狠心的父母!”
眸光忽而暗了暗,碧蘿垂了長長的睫毛,小心掩飾著那一絲不快,道,“奴婢是戴罪之身。”
“原來這樣。”夕夕不由多瞧她兩眼。她知道,官吏獲罪,常牽連家眷入宮為奴,想這碧蘿也是如此吧,難怪她雖但當了七品女官之職,但穿著卻樸素到極致了。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因何罪致此,正想細問卻聽她小聲提醒道,“娘娘,女夫子請您提詞呢?”
“哪……哪裏?”夕夕方才了恍神,還以為是要她解釋詩文,不禁有些慌,她本就不是文科出身,能背幾句課文就算不錯,應景作詩那是強求。若論書法,硬筆還行,毛筆字還是到這個世界之後才學的,充其量也隻能算鬼畫符了。
碧蘿耐心道,“是提詞!從崇明皇後以後,每位皇後第一次來,總要留下些墨寶,以示對崇明皇後的懷念,同時也為尚書坊增些光彩。”
“哦。”夕夕稍稍放些心,“可寫什麼好呢?”
羅馥瑤露出可親的笑容,“娘娘隨意便可。”
“本宮一時半會兒哪兒想得出什麼好的句子!”夕夕可不想再招人笑柄。
見幾乎所有目光都在盯著夕夕,碧蘿隻得用細微的唇音道,“娘娘便以今日課目為題便好。”
“一隻大鳥兒?”夕夕覺得她所言甚有道理,可是想來想去也覺得這課討論的不過是一隻大鳥。她撐著腦袋想了想,揮毫在寸片寸金的雪浪宣上寫下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寧做一隻好小鳥,不做一隻壞大鳥。”
很不幸,後來,這十幾個字,竟成為她流傳後世的名言之一。不過,流傳下來的過程也頗有一番波折,因為她的曾曾曾孫媳婦曾為這樣一句話兒感到異常懊惱,認為這句話嚴重地降低了她在世人麵前的光輝形象,以致一度想要將這段曆史銷毀。但,那時的夕夕已經什麼都看開了,降下懿旨說留著吧,讓世人都看看七歲的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也不錯,畢竟,所謂人生不過是一段不斷成長的神秘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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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從揚明殿中出來,夕夕的心情大好,第一次當眾題字,雖然歪歪扭扭,但總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重虛假身份的重要性,更感覺到學習文化的重要性。無論如何,隻有策論好是不行的,字是一定要好看的,至於作詩也一定是要會的,即便是歪詩,也一定要會胡謅幾句。
回宮的路上,不知為什麼,碧蘿一句話都不說,這倒讓聽慣她囉嗦的夕夕有些不適應——不應該啊,若放在平時,她一定會搬出學好書法之類的大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