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你來得倒早!”不知什麼時候,齊天樂不聲不響地踱到二人跟前,不動聲色地伸手將夕夕拉到自己身邊,“十三妹的事已經過去了,依依是朕的皇後。”他笑著說。
“依依?”那人怔了片刻,又瞥夕夕一眼,忽而露出些苦笑,俯首道,“微臣早已不是當年的勇王,豈敢再被稱作二皇兄?”語氣淡淡,卻不見任何悲戚之色。
齊天樂隻笑著緊緊握了他的手,道,“在朕眼裏,你永遠是朕的二皇兄。待他日,朕定替你爭回你應得的爵位。”
他輕輕搖頭,順勢撤回手,他是不敢讓皇帝握得太久。“有陛下這一句,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了。能替國守得一城一池,這一生也足夠了,那些虛名不要也罷。”目光觸到夕夕的時候,他似乎有點猶疑,視線徘徊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深深地拜了下去,“微臣齊昊蒼見過皇上……皇後,惟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二皇兄請起。”齊天樂作勢一托,並未用力,他也乖覺地順勢直起身子,將原本個子不矮的皇帝稱得矮小了許多。他低眉順目地躬身立在一旁。
齊天樂微微一笑,仿佛是在為夕夕解說一般,道,“二皇兄齊昊蒼,依依你應該是第一次見了,論輩分,你也該叫他一聲二皇兄的。隻恨大婚之時,二皇兄還在朔北用兵,軍情緊急,一時無法脫身,故而未能出席,直到北方大患已除,二皇兄這才回京述職。西昌王被俘之役,二皇兄居功至偉,可惜傷患在身,便是那日的獻俘大典,也是他的副將代為出席。”
齊昊蒼隻謙遜地微躬著身子,低著頭,目光中有些割舍不下的東西,始終不肯離開夕夕的麵龐。
“這麼說二皇兄算得上是英雄了?”夕夕看向他的目光也含了幾分敬意。當年聽那老張頭兒講故事的時候,夕夕便最崇拜戰鬥英雄,如今見到一個,卻又和想象的有所不同,她從未想過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英雄人物,私下裏竟也是會淒然落淚的。
齊天樂的目光探向遠處,似要穿透那層薄薄的霧靄,稍頃,喟然一歎,道,“那是自然。朕這十幾個兄弟中,唯有二皇兄可算文武全才,在文出口成章,在武雄韜偉略,昔年也曾聽父皇屢屢誇讚……”
“這麼說和你這皇帝比起來,二皇兄還要強些?”夕夕沒心沒肺地問一句。她想,若是他更強些,那英明無匹的先帝為何不讓他繼承大統,莫不是先帝糊塗了麼?
齊昊蒼嚇得臉色驟變,忙拜道,“微臣豈敢同真龍天子做比?娘娘折殺微臣了。”
齊天樂神色自若地扶他起來,“二皇兄不必驚慌,依依向來隨意慣了。說起來,迄今為止,論才、論德、論功、論名、論貌,朕的確處處不如二皇兄。依依說了朕一直不敢麵對的事實。如今,朕尚未及冠,日後許多事還有賴二皇兄一力輔佐。”
“陛下過謙了。微臣……咳咳……這身體……咳……恐怕……”齊昊蒼咳得越來越劇烈,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齊天樂隻得遣人送他回暖香閣中歇息,又傳禦醫替他診治。
夕夕目送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完全瞧不見了,才漸漸收回目光,輕歎道,“想不到他看來那麼強健,內裏卻這樣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