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心底一沉,縮了縮脖子。不敢妄動,隻念著他快點檢查完了就走!
但見他圍著車轉了一圈,卻也差點被那女子跘著,他驚呼一聲。
亮著的那籠微光閃了兩下,終於滅了。
八輛車的周圍陷入一片幽藍色的昏暗。
緊接著,夕夕便覺得有個什麼重物被拋到車上,車身震了一下。
頭頂上的毛氈被掀起來,冷風颼颼,吹得夕夕心寒。緊接著她觸到了那女人尚算柔軟的身體,夕夕頭皮一麻,嚇得驚叫起來,好在她反應快,及時捂住嘴,隻發出尖銳短促的抽吸聲。
不會變得和身邊的女人一樣吧?夕夕有點絕望,卻聽身後響起兩聲鳥叫。
它也在這輛車上!夕夕心頭一喜,更不敢吱聲,隻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那人似乎從別處又撿來許多枯草、爛葉,往那女人身上堆,弄得塵土飛揚。
夕夕搞不清楚這人到底想做什麼,隻好忍著,盼望他早點離開,正想著卻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著馬蹄鐵和石子路的有節奏碰撞,越來越近。
一群人低聲地說著什麼,隻是聲音越來越嘈雜,全聽不真切了。唯有這些馬都很安靜,大概都戴了口罩的。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忽然響起來,“王公公,還是您來得早,真是盡職盡責。”
“哪裏?我不過是覺得在宮裏待得閑得慌,想出宮去遛一遛,順便也給宮裏采辦些過年的花朵什麼的。”這個聲音很近,應該是那個胖子。夕夕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聽說公公極受寵,處處逢源,連皇後娘娘、品玉公主都不時來找您說話,這等粗累的活還不交給手下人做?公公如此勤奮,改日高升,定要記得好好提拔提拔兄弟。”
夕夕終於明白過來,那略顯富態的人應該就是王有福,隻是她不知道原來品玉也經常找他的。
便聽王有福笑道,“那是自然。兄弟的消息如此靈通,自是互幫互助、互通有無。”
“這幾車東西想必公公已經檢查過,兄弟就不再看了,”
“沒關係,看吧,反正都是些爛草、枯木、宮裏的死耗子之類的東西。”
“哈哈……兄弟真愛開玩笑,給馬上套!”
叮叮當當的,是他們將轅軛套在馬脖子上了。
幾個人輕笑著,縱身跳上車,這車原本就是石頭少,枯草多,他們這一跳,讓車身很是震了一下。夕夕覺得自己的身體隨之跳了一下,車內又揚起不少灰塵,她隻得把雙眼閉得緊緊的,免得沙礫飛進,會疼。
長鞭輕響,馬蹄噔噔,八輛車依次馳動,榆木的車輪在石子路上顛簸著,發出笨重的轆轆聲。
夕夕聽得真切,這不是第一輛、不是第二輛,也不是最後一輛。
初時,車行在石子路上,身體隨著車的律動而輕輕搖擺,像兒時的搖籃,搖得讓人懨懨欲睡,卻偏偏要極力保持著清醒。
忽而似乎進入一條狹長的甬道,車輪的轟響在兩壁高牆之間回蕩,仿若一陣雷鳴似的,極響,震得耳膜嗡嗡直顫,一時間,所有的睡意也都消了;出了甬道,忽而上了個坡,仿佛整個人都要滑落下去似的,卻哪兒都不敢使勁兒,直到最後腳抵在一個包裹上,不知道踏破了個什麼東西,好在聲音不響,沒誰發現;上了坡又下坡,腳忽然比腦袋高許多,隻覺熱血往腦門上直衝,整個人都暈暈乎乎,辨不清東南西北了;還沒完全清醒,忽而又一個急轉彎,夕夕的左胳膊肘撞到車板上,酥麻了半天,才稍緩過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