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碧蘿睜大杏眼兒瞧著夕夕,“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是了,光王的人品如何,像你這般宮中老人比本宮知道得清楚。”夕夕靜靜地說,“旁的不說,對弱智的兄弟,沒有半分友愛之情,甚至殘暴不仁;在女人方麵,他並不比汝王遜色,甚至還會幫忠王物色男寵,肆意荒淫。尚在國喪中,他就敢當著我的麵,輕慢於你!若有一日,後宮納入他的手中,我便更不能保證他會做些什麼了!就算爹爹能在朝堂之上輕易掌控他,但後宮之事,爹爹是不太方便隨時插足的!否則,他也不必讓我嫁進來,更不會讓你來幫我。”
透過柔曼的紗帳,碧蘿瞥一眼騎馬而行的光王,麵色黯下來,“娘娘說得極是!”
“碧蘿……,我的事,你會同國丈說嗎?”夕夕淺淺地問。
“娘娘,”碧蘿麵上滑過一絲為難的影子。
看她這般神色,夕夕放鬆般地籲出一口氣,“知道了,我不該難為你的,國丈若細問起,你照說無妨,想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愚蠢到隻會被別人利用吧?”
話說到這份上,碧蘿亦覺釋然,“娘娘說笑了,奴婢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請娘娘放心!”
“謝謝!”夕夕誠懇地說。
“娘娘不用謝,幫娘娘就是幫自己,奴婢曉得這個道理。”碧蘿淡淡一笑,退了出來。
說話間,隊伍已整裝完畢,再次啟程,綿延十裏不絕。
幫人就是幫自己,夕夕細細咀嚼著這句話,話是不錯的,但要選擇真正值得幫的人,卻不那麼容易了。
正想著,卻聽一聲馬嘶,光王的坐騎似是發瘋一般,撒開蹄子狂奔了出去,直竄向靈駕,虧得梓宮是由七十二個扛夫抬著,才沒有被撞翻。
夕夕雖不知道這種狀況是如何造成的,但絕不會是一般的巧合,八成是同樣不希望光王即位的人做的。
看著他被摔後的慘樣,夕夕有種惡作劇後的快感,但快感過後,卻覺此人實在過於輕率,這樣的做法並不明智。畢竟,誰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做出這樣的愚蠢舉動?所有人都會想到光王八成是被人陷害的?!這樣一來,反而打草驚蛇了!
果然,很快查出那匹馬的飼料中有些古怪,無辜的養馬人當了替死鬼,被扭送走了。
“娘娘,前麵便是天壽廟。”碧蘿在車駕旁小聲提醒著。
“知道了。”夕夕撫著珠珠的耳朵,輕輕道,“送了他這一程,再往前的路,就靠他自己走了……”
按照禮製,太後、皇帝、命婦、文武官中不是山陵執事者送梓宮至天壽廟,行安神禮後,便須還宮。剩餘的路途,由成年的親王們、山陵執事者共同完成。
安神禮一般由皇太子主導,但齊天樂年幼,還來不及立皇太子,這個重要的典禮便隻好由嗣皇帝光王完成。
光王服喪服,四拜後,奠酒,讀祝,再拜,諸親王、百官、命婦一起陪拜。
或許,出於對亡者的尊重,這中間倒也沒出什麼事。
唯一意外的是,遇見了齊昊蒼,他被罰做守陵官,特意帶了少許人過來護送靈駕。三個月不見,他臉上倒似白潤了,看來被貶的事,並沒有十分影響到他的心情,這讓夕夕略感欣慰。礙於身份和場合,夕夕和他也隻點頭而過,更無半句閑言。
夕夕匍匐跪拜的時候,一眼便看見蒲團旁邊放了一隻草編的蟋蟀,眼眶一熱,知道必是他清楚自己要來,故意放在那裏的。看來他同西郊的那些流民還有來往,這裏麵應該有相關的消息吧?她乘著跪拜的功夫,順手便將那隻蟋蟀撿回袖袋中。
“轟隆隆……”空中滾過一道震耳的春雷。
該是要下雨了吧?
剛想到這個“雨”字,水點便劈劈啪啪地砸下來。
因為廟中大殿中都是王公大臣,地位非常,礙於這層身份,殿外的人不得入內。
雨越下越大,殿外還站著許多低階官員、鹵薄儀仗、扛夫、馬夫,他們原本就走了許多路,肩挑背扛,出了不少汗,如今被這冰涼的春雨一澆,八成是要病的。
看他們凍得三五個抱成一團,夕夕頗有些不忍,找來侍衛官,讓他們允許把那些人都放進來。可侍衛官們死守著規矩,說那些人被雨淋了沒關係,抗得住,最重要的是保障所有王公大臣、還有命婦們的安全。
夕夕知道他有他的道理,但心中還是不忍,便卻求蕭正宗的意見。誰知他說的話也同侍衛官的一樣——不許!
見她如此執著,蕭正宗耐心解釋道:不是我的心不夠仁慈,而是這天壽廟幾經擴建,也稱得上雄偉,但要擠下送靈的所有人,還是沒有可能。世間的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假若不能將他們所有的人都容納進來,為了避免紛爭,倒不如讓他們都站在外麵。看見所有人都淋著,沒有人有差別,也不會有人特別不滿,社會將保持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