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綴綴你丫快給我壓歲錢!外國鬼子給你發了不少獎金吧,快來救濟一下我們這些無產階級的基層勞動人民。”
“你丫也是奔三路上的人了吧,還要壓歲錢!”綴綴手裏捏著小型煙花,正呲呲呲的冒著火花,白色的火光把綴綴的臉襯托得跟女鬼似的。
我們歡呼雀躍地仰望著煙花綻放,我們穿著一樣的衣服,我們有著同樣朝氣蓬勃的臉,我們在一起揮灑著我們的青春。我們會不會永遠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邊靜她爸費了半天勁兒包的餃子,被我們風卷殘雲地消滅了。餘婷君意猶未盡地問:“邊叔叔,還有嗎?”邊靜她爸說:“鍋裏還有,等會兒啊。”我估計邊靜家一年的麵全在今兒給和上了。
吃完飯邊靜指揮著她爸把那台三十多寸的海爾從客廳搬到她的臥室。邊靜她爸特逗,給我們幾個每人發了個紅包。我很客氣地拒絕,但她爸堅持要給,說興這個。綴綴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欲拒還迎地收下紅包。
我們四個從被子裏露出四顆腦袋。綴綴問餘婷君最想看見誰,餘婷君想也沒想就說小沈陽。接著她被我們趕出溫暖的被窩。上過大學的人居然還喜歡小沈陽,真俗。
淩晨時我給家裏打電話,剛響第二聲就通了。我還沒說話我媽就在那邊罵起我來了:“小崽子,還知道打電話啊?”我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我說:“媽,我想你。”我媽一聽我哭在那邊就急了,一個勁兒地安慰我。這是我第一次沒在家過年,一想起每年這個時候在家裏被老爸老媽像千金小姐一樣伺候著,我就沒命地哭。最後老媽勸不好,就對我爸說:“姓紀的,快來說說你閨女,跟你一樣沒出息。”可我分明聽出我媽的聲音夾雜著哽咽聲。
我爸在那邊跟哄小孩似的哄著我,還變著法地逗我笑。我很快就不哭了。我對我爸說:“等明年過年的時候,我把你大女兒也帶回去。準備好紅包,二十多次作一下子給。”我爸抽泣著說:“哎,哎。”聽得出他是高興。
電話被我媽搶了過去,衝我嚷嚷:“下次一定讓王羲文來我們家,我倒想看看這個小崽子到底有沒有我們家南南漂亮。”
“肯定沒我漂亮,也不看看我媽是誰。”本以為我媽會誇我說話好聽什麼的,誰知蹦出來一句:“我那仨閨女呢?和她們說會兒話。”我極不情願地把電話遞給綴綴。一個相聲完了,電話傳到了邊靜手裏。一個小品完了,又傳到餘婷君手裏。粗略算了一下,電話在我手中停留的時間是在她們每人手中停留的時間的二分之一。
我就在那想,親生的不也就那樣嗎?最後手機終於傳到我這裏,我喂了幾聲裏邊都不說話,餘婷君說:“沒電了。”
程爽在新年的第一秒打給我,在我和程爽說話的過程中她們仨咳嗽來咳嗽去的。綴綴還提高了嗓音在邊上說:“紀南,常喜要找你複合呢,答不答應啊?還有那個研究生給你拜年呢,接不接啊?”掛上電話我和綴綴在被窩裏就掐起來了。功力不夠就算你跑到天上打,那該輸還是得輸。我叫得特豪邁,估計邊靜家的鄰居該奇怪了,小姑娘跟沒過過春節似的,大過年的叫得這麼喜慶。
晚上我想去廁所,掀起被子往床沿爬。床大也不好,費了好大會兒功夫才摸著邊兒。可我分明感覺到少了一個人,因為最邊上的被窩是空著的。
來到衛生間門口,我聽到餘婷君在講電話“老爸我想你。”“媽的腰還疼嗎?”“不用彙錢給我,我可以自己掙,我的工資比你的還多哦。”“嗯,五月份就領畢業證了。”“哎呦,我自己的事,我都不急你急什麼!要男朋友沒用。”“嗯,以後再打給你,你要當心身體,煙盡量少抽。弟弟正在叛逆期,你多和他說說話,別動不動就罵他。”然後是門鎖轉動的聲音。我連滾帶爬地跑回臥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被窩。剛躺下沒多會兒,餘婷君就進來了。她把邊靜露在外麵的胳膊給塞回被窩,又幫我掖好被子。嘴裏嘀咕著:“這娃做春夢了吧,喘這麼大氣。”然後她輕輕上了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在這個晚上,我下定決心,保護好餘婷君,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過了年初八,我懷著對春節的無限留戀去上班。買了一條中華和一盒鐵觀音放到韓一的辦公桌上。誰讓人家是領導呢?送禮好辦事,這是祖祖輩輩總結出來的經驗。他看到後樂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其實我是想感謝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我這麼笨,誰要是有我這樣的手下那隻能怨他祖上沒積德。
再過三個月就可以領畢業證了,真的很快呢。我問綴綴畢業我們後怎麼辦,她慷慨激昂地說:“先等我把啟動資金給掙夠了,然後咱們自己也開個公司玩兒。四個老板娘還撐不起一片天?到時候把程爽和堵雪軍也拉下水。”我聽到她用“拉下水”這個詞,立馬一哆嗦地問:“您準備經營點什麼?倒賣軍火還是販賣白粉?”她聽過一腳把我蹬到一邊了。
餘婷君樂嗬嗬地說行,隻有邊靜不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