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裏我和小餘一起去二中。學校已經放假,所以整個校園顯得格外空曠。亦如我現在的生活,空虛,頹敗,毫無驚奇。
我拉著小餘來到我們曾經待了一年的教室。我以為隔了半年我再次看見這間教室心裏可以很平靜。可當我仰起頭看見高三(1)班那塊班牌被換成高一(1)班時,心裏翻江倒海的難過。
我和小餘站在那雜亂的操場邊上的看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上的雲不斷的變化著形狀,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我在這裏待這麼長時間卻沒有看清楚這片天空。
我清楚地記得七月末尾的時候,我和小喜子,小個,小餘還有美女,我們一起來拿通知書。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來這個校園。美女說,以前總想著要逃離這裏,而現在真的就要離開了呢,不知怎的,我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然後誰都沒說話。隻聽見蟬在樹上叫著。
那些每年都會來的雪花,順著北風洋洋灑灑,染白了大地,染白了我記憶中的城市,染白了所有不是純白的東西。
那些每到五月都會揚花的白楊,以一如既往的姿態站立在這片大地上,滄海桑田,從未老去。
那些陪我度過整個高中時代的人,依然唱著曾經我們一起唱過的歌,帶著關於我們的記憶,向著未知的,寒冷的未來一路歡呼雀躍地成長過去。
寒假結束的時候,我第一個走。在走的前一天美女和小餘喊我去城西公園玩。遊人很多,我們就漫無目的的穿梭在人群中,像穿越一個個美麗的故事。我看到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看到他們臉上的興奮與甜蜜。我想他們會不會看到我臉上的不舍與難過呢。
美女說,暑假的時候會留在那裏工作,畢竟長大了嘛。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刻意把自己的難過偽裝起來,我隻知道她在說到長大的時候哽咽了一下。
經過合肥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小餘。我說,我在你所在的城市呢,你快點來上學吧,我在這等著你。小餘說,好,我這就去。掛掉電話心裏萬水千山的難過。在以前的很多個日子裏我們也曾這樣對話。“小餘,我在體育場,我買了很多許願燈。”“哦,我這就去找你。”“小餘,我今天想吃你家對麵那家店裏的灌湯包,上學的時候帶給我。”“嗯,那你要等一下哦,我經常遲到你也知道。”“小餘,我MP3裏的歌聽夠了,把你的借給我吧。”“嗯,那我們換吧。”……
小餘和美女都在合肥,兩塊錢就能看見對方的臉。而我隻能在遙遠的廣州三毛錢一分鍾聽她們講話。
寒假的時候,剛過完春節我的生日就到了。對於生日我從來都是很低調的,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我又老了一歲。我像平常那樣吃完午飯,接著在我的大床上冬眠。剛睡到一半電話就響個不停,接起來,是一大群孩子在那邊給我唱生日歌。童聲很稚嫩,也很好聽。等孩子們唱完了,小餘在那邊說,永恒,生日快樂哈。
在那一瞬間我有著從未有過的感動。
小喜子一直夢想著學法律,他最想上的學校是西南政法。分數出來的那天,我們所有人都很詫異,小喜子的分數離我們的期望值差了很大距離。班級聚會那天,他戴著一副棕色墨鏡。我們一起笑話他,可是當他摘下墨鏡的那一瞬間我卻看見他紅腫的眼。人們常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卻時常忘記了後麵那句。
小喜子是最能縱容我的人,無論是我莫名的發火還是突然不說話,他都不介意,依然像往常那樣說很多笑話給我聽,或者是和我一起去學習門口的那家麵館吃麵。就這樣,整個高三我們都在一起。
我記得三質檢剛過,我們一如往常去那家麵館吃飯。其間他說,永恒,你的脾氣該改一改了。除了我們這些人還有誰能不顧你身上的刺去接近你。
我沒說話,隻是埋著頭繼續吃碗裏的麵。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高考過後我們就會散落在中國的不同地點,以後也許再沒有人像他那樣縱容我了。
開學的時候坐火車,我從來沒有坐過那麼長時間的火車。耳朵裏永遠是鐵軌撞擊的聲音。當我百無聊賴地凝視窗外時,小喜子發來信息。
“永恒,我想我是最了解你的人吧,你總是不愛和陌生人說話,不願與人交流。可是我最明白,你比誰都害怕孤獨。你或許會覺得有我們幾個就夠了,可是我們總要分開的啊。以後的路你會遇見不同的人,經曆不同的事。小個和美女明天走,小餘後天走。我不想去送他們,因為我想當我看見他們消失在人海中的時候我可能會很難過。以後我們還會在一起的,像這個暑假一樣一起瘋狂。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
其實小喜子也有脆弱的時候,很多次我都在四號樓後麵的那個花園看見他在那獨自發呆。而我卻假裝看不見,因為我不善於安慰人,更多的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高三就是這樣,不相信眼淚。所有的人關注的不是你的努力而是最後的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