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當時就想打個劫而已
孫三爺一下站了起來,一臉驚容:“封山那子竟真做出這等欺師滅祖的大逆不道之事。”
封川雙眼通紅通紅,但神色卻是出奇的平靜,在那座懸崖下,在那片讓人絕望的黑暗裏整整一年的時間,在那麼短的時間裏經曆過那麼多變故,已經讓這個少年變得無比的堅強,縱然心裏每當想起那些事的時候還是一陣陣的痛苦,但至少,他已經可以不讓那些痛苦控製他的情緒,影響他的判斷。他緩緩的說道:“雖然事情就發生在我的眼前,可我依然不相信師兄”封川搖了搖頭,更改腦子裏一貫的認定,說:“可我依然不敢相信封山會做出這種事情。不敢相信師父就那麼死在了我眼前。我總覺得,這一定是一個荒誕恐怖的噩夢,隻要我醒過來,一切還會是原來的模樣,我沒心沒肺的在山上跟師傅學刀,師兄雖然不喜歡我,可總是對師父恭敬有禮。可每天睜開眼,卻總不是這場夢醒來,隻是新一天的殘忍到來在固執的提醒我,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既成的事實,而且再也無法挽回。我想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沒用,沒想到這些,我心裏就特別的後悔,歸根究底,還是我的錯。”
孫三爺皺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封川拿起桌上的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即使經曆過了一年的時間,即使經曆過了在地下的足以讓人發瘋的絕望與黑暗。可讓他的全部的命運都改變的一天,卻也依然清晰在目,而且在更久遠的未來裏,都不會從他的記憶裏淡去……
一年前寒山坐忘崖
封立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體內的真氣幾乎消耗一空,肉體也幾乎被壓榨出了每一絲弄夠調用的力量。肺裏就像是刺進了無數的冰棱,每次一呼吸幾乎將痛苦運進他的大腦。小徒弟封川此刻就躺在懸崖的邊上,生死不知。
封立人覺得自己一生已經經曆過無數凶險驚奇。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令他感到絕望與恐懼的事情。封川比同齡人要強壯一些,可終究還是一個體型單薄的少年,他全身的衣服破破爛爛,麵色蒼白的躺在懸崖邊上,有來自長空的風吹過崖頂,帶來刺骨的寒意。封川不知道是不是變得虛弱的緣故,封川身上那些黑金色的鱗片全都消退了下去,原本不似人形的妖怪模樣也應蕩然無存,現在的封川,怎麼看都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年。
想到這個被自己從雪窩子裏撿到的孩子,自己撿到他的時候那小小的身子被雪凍得發黑。是自己體溫把他暖回來的。這個孩子已經經曆過那麼多的痛苦了,老天爺為什麼這麼不開眼,一個孩子又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讓他經曆這種可怕的詛咒。
縱然自己的身上布滿了傷口,而且這些傷口都是被封川留下的,封立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卻也是封川的情況。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封川是封立人從雪地裏撿回來的,但是,對他來說,封川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封川就跟自己的親子一樣。
自己是將死之人,如果那種妖怪一樣的變化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好了,封川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如果自己將來不在了,他還發生這樣的變化,該怎麼辦,他該怎麼麵對,世人該怎麼看他。
他就地打坐,舌抵上齶,靜息凝神,轉化胎息,緩緩排解出體內的疲倦。等到自己多少回複一點點體力的時候,他喊道:“小山,你過來一下。”封立人的聲音虛弱低緩。幾不可聞。
躲在一旁不敢露麵的封山走到封立人的身邊,他一臉關切的問道:“師父,你怎樣了?”
封立人歎了口氣,說:“你先別管我,去看看你師弟怎麼樣了。”
封山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芒,一臉不情願的樣子說道:“師父,他是個妖怪啊。”
封立人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說:“那是你師弟,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你師弟。快去看看。”
“好的,師父,好的師傅。”封山低著臉,看不見表情,他隨聲應和封立人的話,隻是沒有什麼動作。
“去啊!”封立人催促到。
“好!”話音剛落,一把銀亮的刀從封立人的後背透出,封山滿臉猙獰的扭動手中的刀,隻求能更快一點殺死封立人。
封立人瞪大了雙眼,直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親手養大的徒弟封山,會殺死自己。
抽出刀,已經沒有多少血濺出,封山看著像是破布一樣倒在一旁的封立人,冷漠的說道:“這是你自找的,誰讓你那麼偏心,我才是開門大弟子,而那個小子隻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刈鹿刀傳給他,川嶽刀的全套也傳給他,我辛辛苦苦伺候你那麼多年,也不過是得到一套能守不能攻的嶽刀。跟我說就是人生悲苦,何須太掙,有套刀技護身就好了,教那個家夥卻傾囊相授。不是我的錯,是你太偏心,是你逼我的,我才不想一輩子都被你困在這座山上。”
“砰!”一塊石頭貼著他的臉上飛過,跌落在地上。
封山轉過臉,看著趴在地上,死死的盯著他的封川,輕聲笑了笑,說:“原來,你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