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見機大呼探指取命,進而多人應和。張豐技緩,探指即可取命,不過段思英先前講明以兵刃分高下,棄槊脫困無異失信,莫說他曾是帝王之身,就是江湖小輩也不齒於此。
然高手成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隙,段思英眼見張豐劍回,力貫鐸槊,槊尖長入直擊劍脊,勁氣激撞,嗤的一響,宛若萬籟俱寂無聲無息,又如晴空霹靂驚天動地。張豐長劍瞬時一滯,空門暫露,段思英閃身而進,探手在張豐麵前一張,隨即退開。其意明顯,倘若是敵我生死,張豐命已不保。
台下諸人見段思英身處頹勢仍能反敗為勝,且勝而有度,不禁拍手叫好。王一仇點頭輕笑,著人去取衣袍好讓段思英換上。
忽有人一聲長嘯,說道:“探指取命在兵刃上果有獨到之處,潘某也來領教一番如何?”話音由遠而近,飄飄忽忽,晃眼人已在台上。
此舉頗顯輕身功夫,有人就圖熱鬧,忙不迭拍手哄讚。
來人腰間佩劍,身材高瘦,裝束一般,胡須雜亂年歲已然不輕。他先衝張豐低聲說了句什麼,接著做了個手勢。
張豐麵灰如死正不知所措,聽來人耳語,神色微振,低頭看手上長劍劍刃已缺,信手丟下,行禮之後施施然走下台去。
段思英一擊乃是趁張豐前式未畢後式未出之際,集所長攻其一點,看似取巧實則拚力。他取勝之後有些倦怠,瞅來人麵生,上前便行挑戰,心底厭惡也不搭理,隨手將衣袍破損之處扯下丟在腳邊。
那人見段思英置若罔聞,微微不快。
台下左興龍舉袖問道:“不知尊駕高姓大名,貴府何處?”那人略一拱手道:“野客潘扆。”左興龍肅然道:“原來是和州潘大俠。不知潘大俠有何見教?”
這潘扆以劍術著名,人稱江淮野客。傳說此人弱冠之年在雞籠山打柴與長江一水寨頭目交惡,其時民間棄官曆改行曹士為之《符天曆》許久,正逢閏五月是大月,潘扆一怒持劍順江而下,沿途放出話去,要一日平一寨,所經稍遇留難即殺人縱火,至三江口又回由邗溝上淮水。值楊行密封吳王、朱溫尚未篡唐又朱楊交惡,淮水已為界河,沿岸均有水師駐守,潘扆肆無忌憚,直毀水寨整六十座方才罷手。因所破水寨多為禍一方,故潘扆得稱大俠,名聞天下。
當初張毅受邀出力,也延請潘扆,江淮武林更欲借此將兩人合稱雙劍。誰想潘扆自居野客,以供養雙親推拒。事情傳出,加上其行事乖張隻任一己好惡,於是俠聲歇落,“江淮野客”一號也就慢慢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