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詩雅的背影離開店,整個冰點店都沉默了。為數不多的客人們頂多不明白這個女孩從何而來,又來幹什麼,議論紛紛的旁觀而已,身為當事人,賀文和嶽甜芯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嶽甜芯看見賀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清秀的眉毛皺起來了,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但是,那種將他越推越遠的感覺,在嶽甜芯的心裏越發越深重。她從未這麼慌張過。賀文的表情,意味著他的思緒第一次跳出了嶽甜芯的布置,讓嶽甜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好。準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布置,而是,他的樣子,第一次跳出了對嶽甜芯關心備至,專一無二的輪廊。
嶽甜芯一向覺得賀文的心理變化並不難猜,自從兩人分離後,她曾痛苦過很久,之後,她將自己的痛苦轉化為動力,對賀文存在了一些近似於仇恨的冷酷感情,而不是當初一樣單純的喜歡。是的,隨著時間的變化,嶽甜芯變了,她不敢相信賀文也不會變。所以,鬼使神差地來到這個城市以後,她對賀文的感情是很複雜的,直到,再一次見到他。
淡淡的黑發,淡淡的眸子。仿佛泛著點點藍芒,略帶憂傷的眼神。在拐角看到他的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因此充滿了光芒。
他……一點都沒有變。與印象中的那個男子,一點都沒有變。嶽甜芯凝視著他的雙眸,因此充滿濕潤的亮光。隻是,嶽甜芯沒有選擇讓賀文看到她重見時的眸子。她轉過身,削的短短的漆黑短發順著頸後搖擺,快速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賀文啊,你沒有變,我卻變了。短發依然是短發,眸子卻不再是當初那雙清澈純淨的眼睛。甚至連當初的倔強,嶽甜芯都不記得自己剩下了多少。時間,就是這樣的殘忍。
恍惚間,嶽甜芯想起,自己背著一個小小的紅色舊書包,一個人走在枯葉亂舞的街道上,踢著石子,看著旁邊的學生們幼稚地談談笑笑,隻在心裏想:“我才不羨慕他們!一點也不羨慕!”然後更用力地踢起石子,石子上升又下落,彈在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寂寞聲響。
直到有一天,那個男孩走過來,那個時候的嶽甜芯想,這個男孩多麼的漂亮啊,好像一個精致的洋娃娃,卻又有著洋娃娃所沒有的,清冷而寧靜的眼神。他的眼睛十分清澄,雙唇粉嫩,鼻子秀挺,是嶽甜芯從未見過的,溫柔而又秀美的男孩子。平常的男孩子,都是肮髒的,隻會欺負她的。
“你……是誰?”於是,嶽甜芯不由自主地問了。但這句話,終究還是憋在了她的喉嚨裏,沒有成功地說出來。有些話,是沒有辦法說出來的。嶽甜芯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此時此刻,格外無法言語。本來,小時候的嶽甜芯,就不是什麼善於言辭的女孩。她隻是看著那個男孩走近,然後,倔強地讓他走開。
回憶一下,都能感受到當初自己的孤傲與自強。那個時候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所以,即使連回憶,都這樣支離破碎。那些印象深刻的場景,不知何時已經在記憶裏褪色。唯有他稚嫩的臉龐,還沒有完全消失。因為,那是她的記憶裏,最美好的,沒有什麼能夠取代的回憶。
可是,賀文,卻一點都沒有變。嶽甜芯輕輕出了一口氣,她緊閉的蒼白雙唇,因此有了幾分生氣的淡紅。也許,嶽甜芯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旁,但是,嶽甜芯也一點不覺得現在的自己還需要這個資格。因為,嶽甜芯知道,當初的賀文,之所以選擇疏離自己,不為別的,隻因為自己旁邊的那個男子,致使了他最喜歡的小叔叔身亡。
是啊,多麼悲哀。可是,嶽甜芯想,為什麼賀文,他要遷怒於自己呢?明明可以不必這樣做的。明明,嶽甜芯也可以站在賀文旁邊,撫慰他的傷口的。因為,他們恨的都是同一個人啊!可是,賀文卻仿佛認為,嶽甜芯的父親便代表嶽甜芯一般。
“賀文,什麼事?”那一天,渾然不知厄運發生的嶽甜芯走出校門,歡天喜地的她,看見了站在那裏的賀文。賀文沉默的眼睛,讓嶽甜芯隱隱約約感到一些不好的兆頭,但是嶽甜芯不明白,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嶽甜芯嚐試著去問,想讓賀文主動告訴自己,因為嶽甜芯知道,賀文與她喜歡他一般喜歡她,他是不會什麼事都不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