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我以為,我會很平靜很淡定,可是,當我真的下了車,麵對著這莊嚴神聖的教堂時,我卻慌了神,我手足無措,我怕見到杜城,好怕!

“小念!”鄒芹從禮堂裏出來喚我,“怎麼才來啊,他們就快到了,儀式要開始啦,快進來。”

我回頭望著陸銘和陸寧,陸銘牽過小女兒的手說:“我和寧寧在外頭等著,寧寧是花童,要幫著小蔓提著婚紗拿花球呢。你進去吧。”

我麵有難色地點點頭,隨鄒芹進入了禮堂。杜南已經坐在第一排左邊席的位子,頭頂已經禿了一大半,臉色還挺紅潤,不像個得重病的人。鄒芹領我過去說:“來,坐杜叔叔旁邊。”

“人家是男方的家長,我們跟他又不是親戚,坐他旁邊不合適。”我說。

“怎麼不合適了?”鄒芹硬是把我按在椅子上,“這時候別跟我分什麼倫理啊親戚的,乖乖給我坐好,別擋道!”

“大喜的日子,別對姑娘嚷嚷。”杜南一發話,鄒芹就被降住了,他轉過臉看我,“小念,謝謝你來參加城城婚禮。”

“不用謝,這‘謝’字不要說得太早比較好。”我話外有音,杜南是一臉茫然,鄒芹卻聽明白了,抓著我的手臂就在我耳邊嘀咕:“丫頭,昨天晚上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今天就給我悠著點,否則我抽你我!”

“你抽啊!”我撇過臉,不理她,盯著前方的鋼琴看。

這時,有人喊:“來了來了來了。車到了!”

大夥兒的目光都轉向了門口……

是嗎?杜城到了?

我也沒料到,這會兒,我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心慌意亂地拔腿就往外跑。

鄒芹在後頭低喚:“小念,去哪?”

我頭也不回,穿過椅子跑了出去,站在門口的陸銘也沒能拉住我,我胸口就憋著一口氣,徑直向教堂後頭的小樹林跑去……

我見證不了他所謂的婚姻。

當他衣冠楚楚地邁著步子進禮堂時,我還是狼狽地落荒而逃了。

我逆著風穿梭過小樹林,氣喘噓噓地覓得一棵大樹下坐下。

沒想到,這麼遠,都能聽到禮堂裏傳出來的《結婚進行曲》。那旋律,很動聽。

我坐在這樣古老的參天大樹下,抱著膝蓋,靜靜聆聽著這聖神的曲子。

神父一定在問他:“杜城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身旁這位陸蔓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麵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他會微笑著點點頭說:“我願意。”

然後他們會在親人的祝福下交換戒指,擁吻……

一定是這樣的,對吧?

我抬起頭,透過樹枝的間隙,看著藍藍的天宇那一抹抹會緩緩流動的白雲。

我應該哭應該流淚了,我失去了他,失去了我最愛的人。

可我一點兒也哭不出來,我隻能幹巴巴地瞪著天空,我想,這便是我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麼?

無法承受?那又怎樣?心痛不已,那又怎樣?我能解脫嗎?我敢去解脫自己嗎?我有那個勇氣嗎?

我反反複複地問自己,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