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昏迷了數個時辰,醒來的時候,柳家母女和二舅爺正擔心地望著她。碧珠緩緩睜開雙眼,雙臂勉強支撐起上半身,滿含歉意地感謝他們。
柳老娘走過來坐在床畔上,按著碧珠的肩膀示意她躺下休息,都是做母親的人,看她這麼傷心柳老娘很是同情。
“她二娘啊,感覺好些了嗎?”柳老娘拉起碧珠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垂下眼輕歎了聲,“她二舅爺給孩子紮了幾針,現在睡得正香呢,你這個當娘的可得想開點,一定要挺住,熬過來就好啦!”
碧珠苦澀地笑了笑沒有應聲,她心裏的苦別人是不會懂的,這就是有苦難言吧!
“就是呀,孩子還有得救,慢慢來別著急……”
二舅爺話音未落,碧珠霎時眼前一亮,如同溺水之人突然間抓到浮木,整個人從床榻上彈了起來,緊緊握住二舅爺的手,顫聲問:“家美還有救?她、她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個……”行醫者話不能說太滿,有七分希望也隻能許五分,二舅爺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不由心軟了,忙道,“二夫人,俺會盡力的,雖說閨女中的啥毒還沒搞清楚,但是保住她的命還是沒問題的,至於能不能治好俺不敢說……”
“謝謝,謝謝……”碧珠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有了著落,頓時覺得渾身虛弱無力。一想到女兒這麼多年的磨難竟是因她而起,碧珠就難過地心如刀割,“家美,我要去看她,我的孩子……”
二舅爺把住她的脈搏,微微皺眉:“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再去看她吧,閨女睡了,你也睡吧!”
“是啊,她二娘,有她二舅爺在,你這顆心就放到肚子裏去吧!”柳老娘拉著她重新躺下,扭頭交代二舅爺,“你去看著孩子,這兒有我就行啦!”
“嗯嗯,中哪,有啥事來叫俺!”二舅爺本來就不好意思在婦人房裏久留,柳老娘這麼一說,立馬就閃人了。
柳葉兒端來白粥,詢問碧珠要不要吃點,碧珠哪裏吃得下,微微笑道:“親家母,葉兒,麻煩你們了,找個丫鬟過來就行了,你們快回去歇著吧!”
“二娘,你打算在這裏陪著家美不回去了?”柳葉兒察覺她話中有話,連忙追問了聲。
碧珠想了想,搖頭道:“我確實想留下來陪家美,可是家昌的傷還沒好,老爺不在,我不回去不行啊!”
“可不是麼,太夫人身子骨不好,許老爺子和女婿都不在家,你不回去那歹婦還不得翻了天啊!放心吧,她二娘,我和葉兒已經發過話了,今兒個的事那些丫鬟老媽子絕不會泄露半句!”柳老娘自以為說中了碧珠的心事,有些洋洋自得。
碧珠愣了下,無奈地歎了聲:“這樣也好,不管是誰有嫌疑下毒,許家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啥啊?為啥不讓許家知道?難道你還想跟那歹婦和好不成?”柳老娘義憤填膺地大呼小叫,“那娘兒們如此惡毒,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你居然想替她隱瞞?!她二娘啊,雖說吃虧是福,那也不能任人欺負是吧!芝麻綠豆的小事咱可以不計較,現在可是人命關天哪!太夫人和老爺都當她是好人,你忍心讓他們被蒙在鼓裏?!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她被逐出家門也是她自找的,怨不了別人……”
柳老娘說了半天,碧珠才意識到她們說的不是一回事,於是澄清道:“親家母別誤會,其實,家美的事不一定跟她有關係!”
“不是她下的毒手?!”柳老娘瞠目結舌,一臉的難以置信,“可是,可是她對你兒子……”
柳葉兒打量著碧珠,看她不像是替阮氏隱瞞,遂開口問:“二娘,你是不是想到了是誰做的?!”
碧珠身子一顫,合上眼睛淚水潸然而下。柳老娘和柳葉兒麵麵相覷,心想她們肯定說錯話了,才讓她這麼傷心難過。
“好了,好了,這事咱們再也不提了……”柳老娘慌慌張張地安撫碧珠,一把將柳葉兒拉到身邊,“俺們娘倆誰都不會多說一個字的,她二娘哩,你就別哭啦,有啥要幫忙的你就說啊,那個,不打擾你休息了,俺們先走了……”
碧珠回過神來,柳家母女已經離開了,她仰躺在榻上,雙眼毫無焦距地望著頭頂的帳幔。她造的孽為什麼要報應在女兒身上?那個男人如今身在何處?她這輩子還有機會找他算賬嗎?
即使阮氏跟許家美的病沒有關聯,柳葉兒也不想讓她知道二舅爺去過別院。這次給許家昌治傷雖是打著許老夫人的旗號,但阮氏一定能猜到是她的主意。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柳葉兒倒沒什麼好怕的,不過,若是連累玉順她就過意不去了。
柳葉兒將柳老娘送到豆腐坊,和二舅爺一起回許家。有了許老夫人的命令,家丁丫鬟誰也不敢瞧不起二舅爺,跟前跟後“神醫”長“神醫”短的。柳葉兒叮囑二舅爺除了給老夫人和大少爺看病,平時不要到處走動,有事就叫翠菊來找她。二舅爺對大戶人家多如牛毛的規矩惟恐避之不及,不用她說也不會沒事找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