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 忐忑不安(1 / 2)

時逢許老夫人七十大壽,許家重又充滿了歡聲笑語。雲雀鎮有“慶九不慶十”的習俗,為了討個吉利,許老夫人六十九的年紀就要過大壽了。民間老百姓重視做壽,七十“大壽”,八十“上壽”,九十“老壽”,百歲“期頤”都要辦得隆重,家有長者過壽場麵一定要熱鬧,氣派一定要做足。

許老爺原本就愛炫富,況且他又是雲雀鎮首屈一指的大孝子,整個雲雀鎮的百姓都盼著他再發大手筆,擺上幾十桌流水席遍地灑銅板才過癮呢!許老爺不負眾望廣散銀兩,先是把許府從裏到外翻新一遍,接著又給下人們做了新衣裳,然後施粥半個月,待到做壽前三天統一送出請柬,凡是平日有交情的都請了來。

管家帶著丫鬟家丁忙於布置壽堂,偌大的廳堂堆滿了香爐、蠟千、壽蠟、各種好兆頭的神碼兒,牆壁上貼滿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等賀壽詞,八仙桌上擺壽桃、壽麵等寓意長壽的食品,桌子正前方地麵上放置一塊滾金邊的紅墊子,供子孫拜壽時用。

丫鬟們圍在一起做燈花,五顏六色的燈花紙在指尖旋轉撚成花形蘸上香油,燈花的數目要比許老夫人的歲數多兩個,一個為“本命年”,一個為“增壽年”,等到做壽那天晚上由她老人家上香點燃就可以了。

阮氏從京城訂製了套百合壽袍,紅褐色的緞底搭配淡粉的百合,其間點綴著鵝黃色的花蕊很是賞心悅目。許老夫人在王媽的服侍下試穿壽袍,在銅鏡前轉了半圈,滿意地連連點頭。

“阮兒,你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好了啊!”許老夫人笑眯眯地讚歎道,撩起裙擺看了又看,“不愧是京城繡坊的手工,布料花樣已是難得一見,別致的繡工更是錦上添花呀!其實你過年的時候給我添的那套衣裳還沒穿過,不用再做一件的,嘖嘖,這衣裳隻是繡工就得花不少銀子吧?還是人家專門從京城送來的哪!”

阮氏看老夫人心情不錯,鬱悶了大半個月之久的胸口總算覺得舒暢些了,走上前去幫忙整理衣服前襟,微微笑道:“娘喜歡就好,媳婦孝敬您是應該的,七十大壽會有好多客人前來拜壽,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許老夫人打量著她慈眉善目的樣子,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若是從前,她會很高興許家有這麼一位無可挑剔的好媳婦,不過,現在她卻高興不起來。阮氏這些年來確實不容易,相公的心從沒放在她身上不說,生了不會說話的女兒更是有苦難言。

雖說阮氏和碧珠格格不入,三天兩頭吵架拌嘴,但許老夫人總是私心地偏向她。一來出於同情,二來也是真心憐惜,阮氏始終是她心目中最適合的主母人選。然而,自從阮氏為了討好許老爺拉攏阮家小姐,許老夫人就逐漸改變了看法。阮氏這人不單純,她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寬容忍讓,她沒有認識到許家慧就是活生生的教訓,仍是處心積慮要跟碧珠鬥到底。

這一切許老夫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說不代表認同,而是給阮氏機會等她改過。許家恒痊愈之後,阮氏看起來很不安分,不知道她在背地裏搞什麼小動作。許老夫人開始起疑就無法裝作一無所知,王媽多番打探才知道,原來她在挑唆許老爺與阮家結親,甚至要讓阮若詩取代柳葉兒。

許老夫人年紀大了人卻不糊塗,柳葉兒和阮若詩誰更適合許家恒心裏明白得很,阮氏這麼做的用意她也一清二楚。隻是,許老夫人還沒來得及旁敲側擊,二房那邊就出了事,許家昌無緣無故被衙門抓去打了一頓,別說碧珠不服氣,她這個做太婆的也咽不下這口窩囊氣。碧珠那出“苦肉計”針對阮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許老夫人配合也是給阮氏施加壓力,許老爺堅持翻案自然也是經她授意。

阮氏沉寂的半個月來,許老夫人看得更透徹了,念及這麼多年的親情不忍心讓她難堪,可是,每當想起她對許家子孫痛下狠手又不禁心寒。她若是還不甘心,不妨就把底牌亮出來吧,當麵較量一場,總比這樣互相提防的好。三天之後就是壽宴,這時候不給她敲幾下警鍾,許老夫人實在難以安心。

“阮兒,來,坐這兒……”許老夫人拉著阮氏雙雙坐在榻上,望著阮氏日漸憔悴的麵容,心疼地問,“找人給家慧捎信了嗎?叫她和孫女婿一起來吧!給他們留的院子一直空蕩蕩的,我看著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這回來了就別讓他們走了!都是自家人,有家不回住外麵算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