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不曉得自己怎麼熬過去的,她的笑容僵在臉上,像個木偶一樣完全失去了意識,眼中的一切模糊地如同夢境,就連許家彥清俊的麵容也顯得那麼不真實。
眾人隻當碧珠興奮過度說不出話了,隨著許老夫人和許家彥進了院子,也沒留意她有何異常。玉順心思縝密,看她麵色蒼白眼神慌亂,好像是有什麼心事,眼看人潮一波又一波湧上來,一把拉著她跟進去。
“碧珠,碧珠……”玉順接連喚了幾聲她都沒反應,不禁覺得納悶,許家彥高中狀元全家都很興奮,身為娘親必定更開心,可是,碧珠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不可能高興到不會說話了吧。
“碧珠,你、想什麼呢……”玉順看著眾人湧進廳堂,沒人覺察她們在說什麼,便將她帶到一旁,晃了晃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在擔心什麼?!家彥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呃……嗯……”碧珠恍惚之間清醒過來,放眼望去那群侍衛已經不知所蹤,可能是她眼花看錯人了,那個人怎麼可能在這兒,他的身份特殊,絕不能暴露於人前,也許隻是長得像而已。
碧珠慌忙擠出一抹笑意,雙手來回整理著發髻掩飾自己的緊張,尷尬地笑道:“哪有,我哪有想什麼啊,家彥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剛才隻是太高興了,是啊,太高興了……”
玉順不太相信這套說辭,碧珠一向伶牙俐齒,這會兒怎又反複笨拙。不過,她也不好反駁,畢竟,這麼大件喜事無論是誰都會興奮過頭吧!
“嗯哼……玉順哪,你看我臉上的妝花了沒……”碧珠故意裝作著急自己的妝容,刻意無視心中慌亂,開懷地笑了起來,“哎呀呀,今兒個來了這麼多人,待會兒我可不能亂哪,不過,我緊張地腦子一片空白……”
說著說著,碧珠不安的眼眸漸漸蒙上水霧,她不清楚這是高興還是害怕,手忙腳亂地抽出羅帕擦著臉。玉順釋然一笑,她明白碧珠的感受,想當初許家恒大病初愈的時候,她也是明明想笑卻哭出來。
“碧珠,別慌……”玉順拿著羅帕幫她擦臉,溫柔地安慰道,“你呀,實在是太開心了,我知道的。三個兒女之中,你可就指望著家彥呢,如今他出人頭地,你這個當娘的哪能不激動啊!好了,快別哭了,大家都等著哪,家彥好久沒見你了,一定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碧珠哽咽地點頭,竭力止住眼淚,拿出粉餅補好妝,快步走進廳堂。
許家彥坐在許老夫人身旁,祖孫倆聊得不亦樂乎,許家族人和街坊鄰居滿眼崇拜地望著他們,時不時地在許老爺麵前稱讚幾句。許老爺喜得咧著嘴笑,見人就說,“狀元郎是我兒子”,“狀元郎是我兒子”。
許老夫人見了碧珠,笑眯眯地朝她招手:“來啊,家彥正想你呢!”
“哎!”碧珠欣喜地應了聲,看著頭戴狀元帽,胸纏大紅花的許家彥,眼眶不知不覺又泛紅了。
“娘,我回來了!”許家彥清冽的長眸滿含笑意,他張開雙手迎向碧珠,溫潤悅耳的聲音宛如黃鶯淺吟。
“家彥……”碧珠動容地喚了聲,也伸出手迎向他,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家彥,我的好兒子,家彥,娘好想你……”
碧珠熱淚盈眶,許家彥不由感傷,想起他娘為了維護他們兄妹故作堅強,被人罵作潑婦仍是毫不在意,現在居然當著眾人的麵放聲大哭,心裏百味雜陳難以言喻。
許老夫人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微微一笑,俯身抱住他們母子,柔聲道:“碧珠,這麼好的日子,哭什麼呀!家彥,乖,扶你娘起來,咱們該去拜祭祖先了!”
“娘,以後我就在你身邊,好好照顧妹妹,我不會讓你們受委屈的。”許家彥攙扶起碧珠,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碧珠抬眼看他,含笑搖頭:“不,家彥,我們可以照顧自己,你要為國效力為許家爭光。走吧,去祠堂,告訴祖先咱們許家的子孫出狀元了。”
浩浩蕩蕩一行人去往祠堂,隆重地拜祭過祖先,求他們保佑許家世代繁榮昌盛。禮畢已是傍晚,前來道喜的賓客聚在前院吃酒,許老爺和許家昌熱情作陪,就連許老夫人也跟著喝了幾杯。
盛宴的主人公許家彥笑臉相迎,每位客人都不冷落,可謂給許家做足了麵子。許家恒柳葉兒都知道他在做戲,以他的性格最討厭奉承,尤其是當眾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痛苦。
其實,許家彥一直以來都在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他為了許老爺的麵子,苦讀詩書考取功名,他為了碧珠的願望,無奈接受世人稱羨的人生。這樣下去,他可能要勉強自己一輩子,因為他見不得許老爺失落,不忍心辜負了碧珠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