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媽媽祭日的時候,她回去過。
墓地維護的很好,她以為是姨媽。現在想想姨媽含混的語氣,她知道了。
“媽媽喜歡……”
“青青的草地。”他接了下去:“阿姨有那一方安靜就夠了。”
若西的眸間浮上一層薄霧,媽媽喜歡綠草萋萋的寧靜,她終於得到了。
隻是,也太安靜了吧?
他的大手覆上她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還是那樣的,冰。
她強忍住自己,將那一層薄霧化開。
“那邊風大,注意照顧自己。”她的聲音有了輕微的鼻音。
“好。”
“有時候,很想回去……”她望著他,清亮的眸子霎時迷茫起來。
莫名其妙的,她有時會想念那兒的一切:沙灘、海浪、青山、落日……
她總有一種預感,說不定有一天,她會回去。
“小西,是不是很累?”他的大手總算焐熱了她,她的手指是溫溫膩膩的了。
“你呢?”她問。打量著他幾乎沒怎麼變化的麵容,雅琳說他性情變了,狡猾老辣。他是嗎?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去,一個人,告訴我。”他避開了她的問題。
他的眼底,凝視她的時候,多了一層看不透的幽深。
“如果你不是一個人呢?”她直直地看著他。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
“小西,在你一個人的時候,我也會是。而且,一直是。”他有些顫音。
她垂下了睫毛。
“你要給我的,到底是什麼呢?”她喃喃了句,費力地吞下了“當初”的字眼。
“是你一直認為的‘幸福’嗎?”
“你,得到了嗎?”她的低喃讓他心底沉下去。
幸福嗎?那是可以得到的嗎?她從來以為,那隻是一個詞彙而已,抽象到她根本抓不住。
也或許,她早就失去了抓住的能力,所以,隻能遠遠看著。
沉默。
窗外的霞色凝在兩人的頰上。
“嗯,還是這樣好,或許是人老了,總巴望著什麼都成雙成對,圓圓滿滿的才好。”梅老夫人坐在躺椅裏,看著請來的園丁給她的寶貝們一盆盆做著護理。
往常,除了花園裏的活交給園丁。照顧這些寶貝們,老人都是自己親自動手。
今年冬天,眼見這樣的活動也在老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外了。
墨子風陪在老人身邊,他剛剛又給老人送過來一盆純白色花君子蘭。
“那個‘白娘子’,還是西兒剛回來不久你送過來的。”梅老夫人指著那盆已養了多年的白色花君子蘭,那是老人的心頭肉。每逢提起她,梅老夫人就如同談及自己無比寵溺的孩子:“你還記得你送來的那天,西兒站在那兒端詳了半天。我就問她看那花像什麼,她說像新娘紗。正巧還沒名兒呢,我們祖孫倆當場就定了‘白娘子’。子風,你看‘白娘子’是不是越來越精致?”
“‘白娘子’跟了奶奶才越來越好,奶奶有福……”
“就你會拍奶奶馬屁!”梅老夫人嗔笑。
“看那花葶抽不出來……”老人又將注意力轉到了一株夾箭的蘭。
園丁嗬嗬笑了:“老夫人別急,這株是自花授粉,品種有些退化。下次花前要選異花品種做父本,人工輔助授粉就好了。倒是先生剛剛拿過來這株,怕是要水土不服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