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又起,婉轉低沉,似乎夾著許多難以述說的淒苦,又似有難以言明的無奈。
聽到哨聲,眾強盜的麵上不禁浮上了一層淒苦之色,麵上的血色幾乎消退,轉而換上了一層蒼白,帶著淚光的眼睛,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在掙紮,在低鳴,在忍受痛苦折磨的同伴。那個眼神,似是包含了許多言語——難以述說的言語,還夾著許多難以述說的離別,難以傾述的不願。
圍著杜如康的強猛然奮力使出及其凶猛的一招。,杜如康見到如此一招,隻能向後,向另一旁滾去,待他從地上彈起之時,那些強盜已經退去。李安桐那邊亦是如此,隻不過,李安桐並沒有躲閃,而是奮力迎了上去,一杆長槍,仿佛化作長龍。
眼見李安桐如此一招,絡腮胡子猛然大喝一聲,奮力望李安桐的長槍攻來,砰一聲大震,絡腮胡子的銀槍脫手而飛,又是一聲,銀槍筆直的釘在一丈之外。絡腮胡子的身體亦在搖搖晃晃,終於不支,哇的一聲,噴出一片血花,仰麵倒了下來。
眾強盜剛要回身去救,那淒涼的哨聲又起,移動的身體不覺緩了下來;又望見躺在地上的絡腮胡子投來的目光,眾人的眼中不覺湧出一道淚光。淚水瞬間打濕眼眶,濕潤臉頰,滴滴傷淚,重重的落在腳下。隻聽數聲歎息,一眾強盜,已經聚在李邈身前。
李慕崎已經跳到李安桐身旁,瞧著李安桐投來的目光,輕微的搖了搖頭。
哨聲猛然變換為歌聲,淒涼的歌聲,伴著冷冷夜風,聲聲傳入每一個人的心中。如此低沉的歌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劃過,撫過,勾起一陣漣漪,激起一浪輕波。不覺間,淚水已沾濕每一個人的眼角。令人不忍再聽,令人不敢去去聽。
倒在地上的強盜亦在忍著疼痛低聲的輕和,聲音聽來更加的淒苦,更加的憂傷。
夜風更加的緊了,仿佛是受歌聲的影響,更加的冷冽;瑟瑟的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憂傷處傳來,夾著數不盡的哀怨。
李邈與眾強盜的人影已經隱沒在夜色中,隻有低低的歌聲依舊在風中徘徊。從望不盡的黑暗中傳來,停留在此處。
夜風終於將最後的幾縷歌聲帶走,帶去未知的黑暗,那是可怕的黑暗。不知有多少個惡魔、幽靈潛藏在其中,冰冷的目光,時時盯著世人。
李安桐並沒有追趕,他知道李慕崎不希望他追過去,他知道李慕崎是有心放他們離去,他不想見到他們的生命留在此處,這個地方已經留下了足夠多的生命。已經足夠,不必再添。
李慕崎高聲呼出的那一句“敗寇莫追”,並不是講給李安桐,亦或是杜如康聽的,那一句是講給一眾衙差聽的。李慕崎並不是想用這個理由去瞞騙在場的眾人,而是找一個理由堵住眾人的詢問之口,讓他們莫要再提此事,亦不要找借口或是理由出言刁難。
也許在場的眾人都知道李慕崎的用意,但是有誰能夠提出李慕崎的言辭有誤,李慕崎是真心的,還是有意如此?誰也不願如此,隻有傻子才會,但是傻子又怎麼能夠懂得李慕崎言辭中的深意。
李慕崎的言辭其實並不是講給衙差聽的,而是講給聰明人聽的。傻子,何須這般言語,他們能夠聽懂多少,又能了解多少、知道多少。隻是浪費唇舌,白費力氣。
而世上卻有很多人喜歡與傻子講道理。其實,那些人與傻子,又有何區別?
火隨風漲,屋頂上的火焰又高了幾許,幾乎將天空燒紅。炙熱的氣息,已經逼近,站在樓前一丈之外亦能感覺到那炙熱的氣流。
洛秋河正忙著照顧病人,而杜如康與衙差、還有已經恢複體力的饑民救火。
火勢漸漸的控製,已不再幾許暴漲。
“大夫,”一個衙差望著洛秋河,目中閃著期盼,滿臉的不滿道“一個強盜,救他何用?何不省下力氣,救救如我們這樣的人。”
洛秋河抬起眼,瞧了衙差一眼,冷冷哼了一聲。又將頭低下。冷冷的道“在老夫眼中隻有兩種人?”
“哪兩種?”
“一種是死人,另一種是活人。”洛秋河冷冷道,“你與他有何區別?”
“我···”衙差想了許久道“我是兵,他是賊。”
“同樣是用武器殺人,同樣是不講理之人,同樣是蠻橫之人,你與他一般無二。”
“我怎麼會與他一般無二,”衙差有些不服氣道“我是在保家衛民,而他呢?他在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