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崎此時渾身火燙,正發著高燒。額頭之上滿是汗水,身子不停的抖動,汗水早已將衣服濕透。麵上滿是痛苦之色:緊鎖的眉頭,扭曲的麵容,嘴角已由豬肝紫,猛然間變的蒼白如紙,不見分毫血色,顫抖的雙唇,似在訴說他此刻的痛苦。
穆荷見到李慕崎如此,心中十分的驚慌,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隻一會兒工夫,已然成為一個十足的淚人。見到洛秋河走進,方才止住哭聲,卻怎麼也止不住哽咽之聲,不住的低聲抽泣。單薄的身子不停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她的驚慌,還是因為此時的激動——見到洛秋河嘴角之上的那一抹笑容。
洛秋河見到穆荷此時麵上的淚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洛秋河不知穆荷此時因何而落淚。女人的淚水,有時有理由,而有時卻並無任何理由。不去管穆荷哭泣的原因,見到李慕崎此時的症狀,洛秋河心中滿是興奮,麵上不禁浮出激動的神情。身子也因激動而開始微微的抖動,滿是喜悅的顫聲道“終···終於出現了現在的症狀,終於如此了。”激動的神情幾乎令他忘記了再一次探視李慕崎。若不是李安桐出言詢問,隻怕洛秋河會忘記此事。
醫者,本不該有這些情緒的波動。但是洛秋河終究還是一個人,一個帶有感情的人。若非如此,他的醫術又怎會到達如此境界。
“隻要他的燒退了,就無事了。”洛秋河把著李慕崎的脈,依舊帶著激動道。
“他身上所中之毒呢?”李安桐講出了大家所關心之事。
“出了這一身汗,已然無妨,”洛秋河又仔細的探尋一番,方道。“隻要日後慢慢調理,留在身上的那些毒素,會慢慢的化解。此時,老夫是無能為力了。”
“那些留在他身上的毒素,會對他造成影響嗎?”穆荷閃動著淚光,望著洛秋河道。
“對他的身子無礙,”洛秋河撫著須子道“隻是偶爾會因體內的毒素,發出陣陣咳嗽之聲,而且身子亦會變的十分的敏感,受不了任何的風寒,或是炎熱。”
“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夠徹底的將他身上的毒素除去?”
“一年。”
一年的時光,是何其的短暫,又是何等的漫長。在這一年之內,他會受到怎樣的折磨,又會受到如何的煎熬?穆荷不知,其他人亦是不知。此刻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禱,唯一知道的便是守在他的身邊,讓他免於傷害——未知的傷害。但是此刻的他們,無一人會有如此信心、麵對茫茫未知,誰會有信心。若說有,隻不過是一種安慰,是一種欺騙罷了。
晨露在葉片之間打轉,在花瓣之上流淌。卷著陣陣花香之氣,與清爽的葉脈之味,伴著濃濃的晨露滾動之音的微風。輕輕推開麵前的薄霧,拂開細流,將這一股濃烈的氣息吹拂到慢慢推開窗戶的李慕崎的麵上。
猛然遭受到這一股氣息的襲擊,李慕崎的身子不覺猛烈的抖動,幾乎難以站立,險些倒下。若不是他的出手還算是敏捷,瞬間扶住窗邊的不知是誰擱置在這裏的一物,將他的身子穩住,定會令他摔倒。饒是如此,李慕崎的後背之上已然布上一層厚厚的汗水。不過,他的精神卻為之一震,瞬間將身上的疲憊與病容掃去。若不仔細去瞧,已見不到半分病態。
瞧著眾人麵上的擔憂與關心之色,李慕崎的眼中不禁浮出一層淚光,望著此時即將按耐不住,滿是急慌之色的李安桐,擺手笑道“莫急莫急,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嘛。”李慕崎笑望著眾人道“閻王不收,許是怕我折騰他的小鬼。在地府走上一遭,身體難免會如此。”
瞧著僅僅隻經過一夜——經過一夜的折磨就如此的李慕崎,再細瞧他蒼白的麵容,與消瘦的身體,還有方才那弱不經風的樣子,眾人心中不由升起憂慮之意,與滿腹的怒火。
昨夜的那兩個刺客,一個留在李安桐房中,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另一個已經離去:他不曾說過任何言語,李慕崎亦沒有問過他一句。見到被李安桐折磨一夜的身軀,李慕崎不忍去細瞧,隻是簡簡單單的望了一眼,附在洛秋河耳旁低聲一語,旋即轉身離開,不忍去看那個即將遭受痛苦的麵孔。但是他的慘呼之聲,還是傳到了李慕崎的耳中。聽到那幾聲悲鳴的慘呼之聲,李慕崎的眼中不禁湧出幾滴熱淚,麵上滿是惋惜之色。
那個此刻並沒有死去,隻不過被洛秋河做了一個手術——將他的身體改造。此時的他已經不能在學功夫,隻有縛雞之力。這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種令他十分痛苦的折磨,卻也是一種救贖——救贖他那殘破不堪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