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風,不曾停歇。怒吼聲幾乎將掛在夜幕之上的星辰吹落。無助的木枝,在風中無力的搖晃,終於被咆哮的狂風吹折,蕩在空中,是那般的惹人憐惜;散落一地的碎花瓣,在淺草間,無奈的翻滾搖戈,凋殘的花骨朵,遙遙在望;散落在草間的花香之氣,已經沒有的歡愉之情,偶爾才會爬上窗沿,溜進屋中,卻也早已失去原來的那不忍不聞的花香,此時,終究還是夾著一縷淺淺的腐敗之味。卻也不知是殘花之味,還是草間的腐味···
仿佛空氣之中,隨處便是如此之味,想要逃開這樣的味道,卻尋不到一個那樣的地方——可以暫躲一時的地方。
嫋嫋的青煙,筆直而上,在雲端嬉戲,俯瞰著這一座千年古城,望著被狂風折磨一夜,此時依然留著昨夜的痕跡的街景。
幸好,行走在街道之上的行人,無幾人關心。隻有寥寥十幾個轎夫在嘴中抱怨著;而轎上之人,偶爾還會牽動轎簾,將目光探出窗外,搜尋一絲驚奇,望望那些倒在街角之上的可憐之人。嘴角便會蕩出一絲哀歎可憐之意,就連眼角處,亦是如此神情。隻是他們的感情,也隻是現在此處,絕不會壓下轎子,伸出溫暖的手去幫助他們——那些可憐之人。
每當轎簾牽起,路邊的小販瞧到探出窗外的那一雙目光,總是會將自己的聲音再提高些許——幾乎是用盡身上全部的氣力嘶吼而出,那聲音,即使是一個常年的聾子,亦會有所感覺。如此的吼聲,總是會將轎上的人的目光吸引。即便是稍微的停留,他們亦會有一絲機會,心中便會有一絲希望。更何況此時,已經有一人緩步而出,停在眼前。
見到那人一身的綾羅綢緞,小販的眼睛閃出了炙熱的光芒。隻是這一道炙熱的光芒,瞬間變的有些怨毒,冷冷的望著倚在牆角的一老一少身上。年邁的老人,麵上滿是歲月的蒼桑,還有歲月的掙紮與煎熬;一雙本該是童真無邪的眼睛,此時卻也滿是痛苦之色,尋不到這個年紀的一絲歡愉,隻有數不盡的傷痛之情。
李慕崎解下自己的袍子,輕輕的將它披在小女孩單薄瘦弱的身子之上。見到李慕崎如此,小女孩眼中不僅沒有謝意,卻出現恐懼,慌亂無助的躲避,想要避開李慕崎那溫暖的眼光,瘦弱的身子,此時已在老人的懷中瑟瑟的抖動;老人見到李慕崎如此舉動,眼中亦在閃動不安的目光。良久,見到李慕崎目光是那般澄清,並未感到一絲惡意,老人的嘴角方才稍緩,露出一絲笑意,昏暗的眼中露出點點歉意,滿是褶皺仿如樹皮的手掌,輕撫著女孩的脊背,安撫著她不安的心緒。
不用過多的言語,李慕崎已經能夠想象她們經曆過怎樣的煎熬,經曆過怎樣的苦難,經曆過怎樣的日子。世上,總是不乏口是心非之人,打著做好事的幌子,做著無恥之事——令人難以,不敢想象之事。
李慕崎回身在轎夫耳邊低聲交代幾句,從身上解下一塊美玉,交給那一位滿眼感激之情的老人手中。老人的手中捧著李慕崎送與她的美玉,拉著自己的外孫女,想要施一大禮。卻被李慕崎雙手攙起,溫柔的目光望著這一對婆孫,輕聲道著莫要感謝之言。
見到轎夫抬著驕子遠去,李慕崎方才與李安桐轉身離去。一聲極低的聲響在背後響起“世上居然還會有如此的傻子,奇怪奇怪。”小販不斷的搖著頭,歎息著,卻也在埋怨著李慕崎為何不將那一份“傻勁”留給他···
此時早已過了上早朝的時辰,李慕崎有意耽擱,便是想錯過那個時辰,他不願在那裏耗費自己的時光。隻因那裏隻有無數的心機,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真情——真正為百姓謀福之情。
寥寥幾天,京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些變化並不是京城之景,那裏的景致,仿佛不會有四季之分,永遠的少了一分美麗——自然之美。這變化,主要還是說人,人的變化。這些事,已經在百姓的口中傳誦。他們的描述是那樣的透徹清晰,仿佛就發生在眼前一般。不知他們究竟怎麼學會如此的言語,哪裏學來的如此口才。
李慕華的婚事已定,年終之時,便是他的大婚之日,如今已有太多的人在為他準備此事,操勞此事,也有人因此在不斷的挨罵受諷。最令人意外的便是韓馥,居然會在此時封為郡王。此時說來奇怪,卻也不是特別的奇怪。母以子貴,父以女顯,韓府二小姐韓詩翎,就在李慕崎離開的第三日,便被李書衡由才人封為貴妃,而貴妃與皇後隻有一步之遙;而這一步於韓詩翎實在太近,就在第二日其父亦被李書衡封為郡王。至於張政綱所求之事,李書衡並未出麵,已被韓馥婉拒,畢竟此時的韓馥不願違李書衡之意。
日照斜斜,幾乎沒過肩背,立於頭頂。而此時,李慕崎剛好來到皇城腳下,李書衡正在咆哮朝堂,麵上浮著一層冷冷的怒色,望著朝下文武。厲聲道“難道除去這些瑣碎之事,列位便無其他之事所奏?”眾官麵麵相覷,實則在等待某一人的點頭,又或是某一人的眼色。如此過了良久,李書衡依舊不見有人言語,怒氣瞬間流遍整個麵容,度著碎步,細瞧著朝下文武,瞧著他們的麵色。心中已經明白有幾人已經知道此事,此時如此躊躇,隻不過是在等待,等待他人的首肯。見到此景,心中俱怒,突然用力的將手中的奏折甩出,狠狠的砸在一文臣官服之上。那人一驚,慌忙跪倒,剛好瞧到上麵所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