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黎明時分方才停歇,卻並未下了一夜,卻也能夠說是下了一晚。短暫的停歇,許是在逗弄著每一株嫩草。
掀開帳簾,一股甘甜的、夾著濃濃的草香之味的空氣迎麵撲來,令人將未曾完全褪去的睡意一掃而光,瞬間清醒。忍不住,猛力的呼吸,似乎想將這芳香的氣體全部呼入腹中···
一縷斜斜的陽光照射過來,射在剛剛跨出大帳的李慕崎的眼中,而他的眼中不僅映著陽光的輝影,亦映著此時他麵前的草:上麵鋪著幾注水滴,滿是晶瑩剔透的水珠,泛著淡淡的光輝,更皆陽光的照射,瞬間又泛出一陣燦爛的光澤;微風無意劃過,輕輕的吹拂著每一株草,葉脈輕輕的浮動,將停留在葉脈之上的水珠吵醒,不安的顫抖,碰撞,粘結在一起,直至葉再也難以承受它的重量,終於重重的落下,夾著微風,瞬間激起一陣波浪,在每一道波浪之間,依稀能夠望到閃爍的美麗的光芒的水珠···
那一刻,李慕崎深深的愛上了這一片草原,但是卻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喜歡此時的美景,還是草原的遼闊,亦或是此時的安靜祥和?
安靜,仿佛永遠隻會是霎那的一刻,總是難以保持,難以長久···
就在李慕崎獨自沉醉在這一刻之時,一個粗曠的聲音打破此時的安靜,將李慕崎從腦海之中的歡樂喚回。嘴角苦苦的一笑,應了一聲,舉步望著忽塔的大帳而行。
人聲與嘈雜,隻會打破耳邊的安靜,卻難以打破心中的安靜。心不靜,世上無一處安靜之處,心若靜,隨處便是安靜之處。若想尋一處安靜之處,就得修一顆安靜的心。不論世間如何的嘈雜,亦不會將心中的安靜奪走。
忽塔望著帳中諸人,笑道“細探回報說,據我背後的那一支敵軍已經撤走。”將案上的酒杯托起,一飲而盡,歡喜道“這真是一個好消息···”
李慕崎本不願打擾忽塔心中的喜悅,卻也不能不將心中的言語說出,緩緩道“這是我們的幸,卻也是我們的不幸。”
“哦?”忽塔止住笑聲,不禁一怔,望著李慕崎道“這是何意?為何說幸,又說不幸?”
“幸者,敵軍已去,解了腹背受敵的危機,不幸者,乃是退走的敵軍並不是真正的退走,而是兩支敵軍合在一處,必然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忽塔的眉頭微微的皺與一塊,不解道“前後夾擊之勢,尚未聽到你的擔憂,為何如今沒有了前後的危機,反而令你如此的擔憂?”
“若是敵軍前後合圍,尚可借著山勢地利,分兵而拒,倘若敵軍而在一處,率兵而攻,就如洪濤一般洶湧,實在難以依地利而戰。”
忽塔帳下一人大呼道“若是敵人敢來,尚有我這一身胸膛與熱血可以拒敵,何故如此擔憂?豈不是漲敵軍微風,笑自己的誌氣?”
李慕崎笑了笑,望著帳中諸人道“已諸位的勇武,定能夠將來犯之敵,叫他們有來無回,但是若想勝敵,必然後付出巨大的代價。自古道‘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鮮血遍地流淌,終究是用兵的下下之策。為戰者,並非為與敵人決一死戰,而勝敵人,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此乃兵家的上上之策?”
“將軍心中是否已有計議?”
李慕崎搖頭道“沒有。”李慕崎輕聲一歎道“隻怕,不與敵人打一仗,難以令敵人撤軍。”
一人低聲取笑道“一堆廢話···”卻招來數十道冰冷的目光,令他心中一驚,暗暗地將頭顱垂下,窩在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