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帶小遠在附近的圖書城逛了會兒,給他買了幾本少兒畫冊,又帶他去買了許多新的文具。
那娜已經大半個月沒回過家了,小遠年紀那麼小卻不能在親人身邊享受應有的無憂童年。
她在外麵不是不擔心,可軍總醫院離家實在太遠,她也隻有趕巧了倒班岔開一個白天,才能回去看望小遠一次,而且每次帶不了多久就要匆匆趕回醫院,隻能陪他很短的時間。
那娜本來就心生愧疚,這次小遠牙疼遭了那麼大的罪,更是讓她內疚不已,總覺得自己沒盡到做姑姑的責任,對不起從小疼愛自己的哥哥。
那遠小朋友牙齒已經不那麼疼了,又可以不用去幼兒園,身邊還有小姑陪著玩,小家夥整個人興奮過了頭,邁著小短腿在前麵跑得飛快,看到好玩的就扯著嗓子又叫又笑,害得那娜擔憂地追在後麵緊緊跟著,生怕他跌倒或者撞到了人。
玩了一下午,那遠小朋友熱得滿頭大汗,脫了身上的小外套,烏黑柔軟的頭發濕漉漉黏在額頭,紅撲撲的小臉透露出活力無限的可愛樣子。
那娜在旁邊看著他,不由想起了意外發生以前,那時候小遠比現在還鬧騰得多,小胳膊小腿圓滾滾的可愛,最喜歡騎在他爸爸肩上玩飛高高,想要什麼就各種撒嬌賣萌,整天到晚鬼精搗蛋,讓人頭疼不已,可一看到他無辜可愛的小表情,就讓人對他生不起氣來。
而現在,曾經一刻也閑不下來的小搗蛋鬼好像一夕之間突然長大,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
“小遠!”
那遠正扒著櫥窗看糖果屋裏各種漂亮的新口味,聽到小姑喊自己立馬吸溜著口水回頭,肉呼呼的包子臉可愛地歪著,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娜頓了頓,酸酸澀澀的難過絲絲縷縷一般,密密地顫裹著整棵心。
“小遠你……”那娜艱難地笑了笑,咽下差點出口的話,若無其事地說,“你忘記自己的牙齒了麼?以後不許再吃糖了!”
那遠小朋友大驚失色,小嘴高高撅著:“可是小姑……牙齒好了也不能吃一點點嗎?”
糖果對於孩子來說,是那樣美妙甜美的存在,即便對牙齒有害,作為大人,隻能控製它們的攝入量,而不能徹底剝奪小孩單純的期待。
那娜摸了摸他的頭,這次難得才能休息一天,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再見到他。
那娜心一軟,買了兩根最新口味的棒棒糖,蹲下來嚴肅地說:“小遠,你要跟姑姑保證,等牙齒治好了才可以吃哦,不然牙齒還會很疼很疼!”
那遠饞貓一樣盯著造型可愛的棒棒糖,重重點了點頭:“嗯!”
那遠寶貝地將糖放在小口袋裏,眨巴著眼睛軟軟道:“小遠不怕疼,牙齒疼疼,姑姑就會陪小遠啦~”
小孩子天真的話語讓那娜眼圈一熱,忍不住緊緊抱住他,親親他肉呼呼的小胖臉兒,酸澀的疼如永不停歇的湍急溪流,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衝刷著自己的心。
天色不早了,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映襯出暖暖的橘紅,那娜帶小遠吃了晚飯,拎著給他買的東西,便坐車送他回去了。
小孩子亢奮了大半天,坐在公交車上懨懨的犯困,小小的身子蜷在那娜的懷裏,軟軟的小手不安地緊緊攥著她的衣袖。
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那娜費力地抱著小家夥,咬牙爬上了樓,將沉沉睡著的小肉團子抱回了家,輕輕放在他的小床上,為他脫掉衣服拉好被子,小心翼翼地親了口,才輕手輕腳地出來。
陳奶奶一直在等他們回來,倒了杯水遞給她,壓低了聲音說:“累了吧,小東西挺沉的,快過來歇歇!”
那娜咕嚕咕嚕喝完水,太晚了不能再耽擱,將小遠的情況說了,拜托陳奶奶注意小遠的口腔問題,就匆匆地下樓離開。
夜晚的風涼意十足,最後一班車隻有幾個人,那娜坐在最後,看著燈火飛快倒退,心裏的難過濃鬱得無法收拾。
那娜出生的時候,哥哥那郝已經十來歲了,稚氣的少年崇拜著高大威武的父親,本能的追隨模仿讓他小小年紀就充滿了擔當和對幼小妹妹的保護欲。
那時候他們的爸爸雖然隻是片兒警,執勤的時候卻常常兩三天不回家,媽媽剛升護士長,產假一過就忙得很多時候顧不上他們。
那娜太小離不開人,是那郝小男子漢一般主動承擔起責任,整天抱著她哄,不管去哪裏都帶著她。
那個年紀正是討厭排斥異性的時候,因為那郝時刻帶著個拖油瓶,小區裏的男孩子都笑話他,可向來驕傲的少年全然不顧,什麼難聽的諷刺譏笑都動搖不了那郝照顧妹妹的決心。
十來歲的小少年,正是不安分的年紀,原本應該和同齡夥伴揮舞著樹枝打鬧的男生,卻慢慢沉澱下來,將全部的耐心和認真給了自己唯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