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漸漸少了,因為已快到中午,前方道路邊上閃出一個小小的茶館,洛笙笙已渴得嘴唇焦幹,偷偷斜了秦塚一眼,正巧秦塚也在看著她,道:“渴?”洛笙笙冷笑道:“用不著你管。”秦塚沒說話,帶著她走進了茶館。
茶館不大,四麵的窗子打開著,因此沒有特別局促的感覺。五六個客人分為幾桌,正在喝茶。就隻剩下正中一張桌子。秦塚走進去,和洛笙笙當中一坐,一個夥計模樣的小禿子湊過來,手裏提著一個大茶壺,滿滿地倒了兩碗,道:“兩位客爺,這兩碗是小店的安心茶,不要錢的,您請品品。”
秦塚道:“為什麼不要錢?”那小禿子道:“我們老板說了,走路人的第一辛苦,屈屈一碗水,隻為定定心神,又哪裏敢要錢呢?”秦塚道:“你們老板真是好人,敢問他貴姓?”小禿子道:“姓張。”秦塚冷笑道:“他不是姓洛麼?什麼時候改姓張了。”
小禿子眼睛裏有一道寒光一閃而沒,笑道:“此話怎講?”
秦塚緩緩道:“誰不知‘楊花點點離人淚,隻待沈郎去後開’的沈隨楊,是飛花堂的四大高手之一,他的老板什麼時候姓張了?”
洛笙笙叫了起來:“沈樓主,真的是你麼?”小禿子沉默一下,問道:“刀魔果然好眼力,卻不知在下如何露了形跡,讓你看破的。”
秦塚淡淡地道:“夥計的手,沒有像你這般嫩的。”
小禿子的眼神一變再變,突然伸手從頭上一扯,將那張麵具抓下來,雙手一搓,那麵具化做碎蝶,紛飛而落。
麵具下麵是一張年輕的臉,眼睛亮如星火,發出令人膽寒的利芒,嘴上的胡茬子青慘慘的,他微微一笑,道:“二小姐受驚了,沈某來遲,還望二小姐不要怪罪。”就在這時,四外的那幾個客人也放下了茶碗,走到窗口,雙手一抱,已將所有的退路全都封死。
隻有一個客人沒有動,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包,裏麵是幾瓣菊花,他將菊花泡在茶裏,輕輕聞了一聞,滿臉的慵懶之色,看來一副極享受的樣子。
秦塚仿佛跟本沒見到這些人的存在,還是那樣的坐著,道:“現在離人已在,沈郎已至,不知何時落淚?”沈隨楊道:“流淚先不急,在下先要……”他這句話沒說完,突然一用力,茶壺中立時噴出一股水箭,向秦塚射去。同時他一伸手,將洛笙笙抓了過來。
秦塚沒有動,隻是手一翻,將麵前那張桌子抬起來擋在身前,水箭射在桌麵上,怦然有聲。秦塚隨手一抄,將掉下的兩碗水抄住,一飲而盡,道:“幸好這隻是水,不是離人淚。”
沈隨楊冷笑:“現在二小姐已脫離險境,你想不流淚也難了。”秦塚連眼皮也沒抬,道:“久聞沈樓主一十二朵楊花,三十六點離人淚天下馳名,今天倒要見識見識了。”沈隨楊道:“你也用不著等多久了。”話說完,他已出手。
沒有風聲,誰聽見過楊花飛起時的風聲?就如同將要遠離的情人別時的淚水,默默的飛在空中,那是花麼?不是,是淚麼?也不是,是要人死命的暗器。
十二件白花花的暗器,輕飄飄飛過來,如同春天的楊花柳絮,溫柔的不帶一絲火氣。可這些楊花飛到一半時,突然“錚”的一聲彈開了,從中飛出三十六點晶瑩的光芒,那光芒是那麼清澈,那麼純潔,真的像是點點離人的淚珠,讓人不忍注視,不忍抗拒,竟使人不由得想出手去撫摸。
秦塚沒有注視,也沒有抗拒,因為他已看出來,真正要人命的並不是這三十六點光芒,而是那十二朵花。輕飄如夢的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