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短短幾個字,秦嫋嫋卻說得極其認真,沒有半分敷衍。杜子熙又是一陣感動,隻覺得心裏暖暖的,溢滿了整個心房。
她斂著水潤的目光,有些艱難的開口,“嫋嫋,我想出宮。”
秦嫋嫋嚇了一跳,頓時蹙起秀眉,灼灼的望著杜子熙。她很清楚,杜子熙這一聲出宮絕不是出去置辦東西或是探親這麼簡單,而是徹底離開這座皇宮。也正是因為她明白,所以才被嚇到驚了魂,她沒想到杜子熙竟會念著出宮。最重要的是,出宮並不是易事,不僅要太子點頭,還要皇帝和皇後二人也點頭。
“子熙姐,你可是說真的?”秦嫋嫋聲音輕輕地,卻又嚴肅得很,“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出宮可不是輕易就能辦成的。”
“我……”杜子熙倏地吞吐,變得猶疑,方才的那股勇氣頓時煙消雲散。
她當然知道此事不是輕易能夠辦成的。即便太子寵愛秦嫋嫋,答應了嫋嫋允許她離開皇宮,可皇上和皇後未必能答應。一個女人,一旦入了皇宮,即使死了,也是葬在皇陵,一輩子都是皇家的人。
她也不曉得方才怎麼就有那麼大的勇氣跟秦嫋嫋說出如此大膽的話來,現下細細一想,頓時有些後悔。
且不說秦嫋嫋能不能幫她,就算一切順利,可這宮裏還有一個許純。許純並不是善良的主兒,倘若她有心拿此事做文章,豈不是她害了秦嫋嫋。遂,杜子熙莞爾,溫婉道:“嫋嫋,你隻當我方才什麼都沒說,你也什麼都沒聽見。”
秦嫋嫋搖首,神色認真,“你若是真想出去,我會想辦法的。子熙姐,你仔細的想一想,想好了告訴我。”
頓了頓,她又叮囑著,“你不必思慮你走了之後我怎麼辦,別人怎麼辦。你隻要想你究竟想不想離開這裏,要不要離開這裏。”遂,她接著道:“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杜子熙頷首,雙目溫柔似水,心底湧動著大片大片的感謝,湧到她的喉頭。可千言萬語凝結到最後,她隻是道了一句,“謝謝你,嫋嫋。”
秦嫋嫋回以大咧咧的笑靨,示意她別放在心上。接著,她喚來紫蘇與紫然,自己則挺著個大肚子離開了清涼殿,心情並不明朗。
對於杜子熙,秦嫋嫋對她的感情比較複雜。杜子熙與她差不多大,自小便互相被爹娘對比著長大。她總是聽說杜大人的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位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那時候,她對杜子熙是又傾慕又恨得牙癢癢,實在是自己對著一盤棋子頭疼得很,對著古琴更是束手無策。後來二人一同嫁入太子宮,杜子熙從來沒有害過她,更是沒有要害任何人的念頭,她覺得這樣的女子真是聰明過了頭。
直到如今,太子與她成親數月難得踏入春華宮,她卻沒有半點怨言,甚至對她也是有所照應,這等豁達,她秦嫋嫋也是做不到的。是以,她佩服杜子熙,也憐惜杜子熙。
而她之所以願意且想幫助杜子熙離開這座皇宮,不過是自己存了私心。
這座金絲籠一般的皇宮,她是鐵定出不去的。且不說其他,倘若她開口說要出宮,那太子一定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而如今,她對這座皇宮有了牽掛,而且這一份牽掛很深很重。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幫助杜子熙順利出宮,因為她希望杜子熙能夠代替她感受宮外的美好與繁華。
菱花提著燈籠,跟在秦嫋嫋的身後,皺著眉頭。她總覺得從春華宮走出來的太子妃情緒不太對,好像有點陰沉沉的,可她張了張嘴又不敢問。也不知道杜側妃究竟跟她家太子妃說了什麼,惹得她家太子妃心情如此不好。
正當她陷入自己的情緒時,秦嫋嫋突如其來冒出了一聲長歎,“誒,人生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惆悵,這樣不好,不好!”
菱花又覺得,自己實在跟不上太子妃的節奏。
由於秦嫋嫋的身子很重,春華宮到長樂宮的這一段路二人走了很久,慢悠悠的比散步還慢些。菱花總覺得再這樣走下去,太子鐵定得氣衝衝的飛奔過來,把太子妃給扛回去。
又是她陷入自己的情緒時,太子來了。她詫異抬首,看著太子不大好看的臉色,頓時裝作視力不好,撇開了臉,與二人拉開一些距離。
李存之的臉色微沉,眉目微斂,低眉端詳著不疾不徐的秦嫋嫋,輕聲道:“怎麼到現在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