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1 / 2)

心結?需要心藥醫。親人死了,確實叫人心裏挺難受的。可杜若已經進宮十幾年了,按常理來說,跟杜子熙應該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才是,怎麼會因此有了這麼深的心結呢。秦嫋嫋表示很疑惑。

她垂眉低首想了一陣,給自己提出了幾個問題。

比如,杜子熙在永寒宮外守了一夜都沒事,偏偏火滅了之後才暈厥,事出突然必有因。那麼關聯在於火滅之後,當時發生了什麼。

“殿下,臣妾想傳個人問問話。”她與書案後認真提筆的某人道,“就是前幾日給永寒宮救火的人。”

李存之專注於筆下,卻問,“你想查什麼?”

“永寒宮為什麼會失火呢?”秦嫋嫋反問,偏著頭,雖是挺著個大肚子,卻不影響她的嬌俏,“是什麼引起的失火呢?”

“讓蘇喜去喊就是了。”太子如是道。想了想,前幾日安景初來問安時她也提過杜子熙,當時是說,不論杜子熙身子的情況如何都不要說出去,這當中的貓膩他還沒弄明白。是以,蘇喜踏出書房的門檻後,他抬臉注視著她,問道:“嫋嫋,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秦嫋嫋眨了眨眼,眼睫撲簌,像一隻墨黑的燕子揮動著輕盈的翅膀,可愛極了。她裂開嘴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殿下,臣妾可能又要做一件膽大包天的事兒了。您看,您會站在臣妾這邊,跟臣妾一起麼?”

李存之擱筆,凝神道:“說來聽聽。”

雖然是在長樂宮李,秦嫋嫋還是用她那淡淡的目光仔細的逡巡了一圈,才貼著笑臉道:“臣妾想把子熙姐姐送出去。”

征詢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裏,秦嫋嫋又添了句,神色認真,“殿下,臣妾說的是將子熙姐永遠送出宮,不是讓她出宮探親。殿下,可以麼?”

那人雙眉緊緊地攏在一處,許久都未說話。

書房裏一片安靜,安靜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秦嫋嫋目光虔誠,緊緊地鎖住眉頭緊蹙的太子殿下,一顆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即便太子對她寵愛有加,她依然不敢確信將此事與他坦白,他會幫她。

她討厭極了這種任何事都得小心謹慎的狀態。外麵的人家,不必出個門還得征得所有長輩的同意。外麵的人家,即便是個妾,也可以喊一聲夫君。外麵的人家不必做的事情太多,太過讓她豔羨。所以,她想讓身邊的所有人,她能夠幫助的所有人都離開這座皇宮,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

也許是她自私了,可至少能有人能夠代替她看她想看的風景,做她想做的事情。

好像……矯情了。

秦嫋嫋甩開這些情緒,認真執著的凝睇著李存之,欲在他深邃的雙眸看出一個答案。可那人,太過平靜,漆黑的瞳孔波瀾不驚,叫她無法揣測他的心意。

“殿下?”

靜默了許久的太子殿下終於啟口,他問道:“這事是你提的,還是她提的?”

她微怔,隨即回之,“是我們。”

“因為你沒辦法出去,所以想讓杜子熙出去代替你看你想看的風景?你想方設法的讓菱花跟著安景初,也是因為此?”

“是。”秦嫋嫋回的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猶豫。李存之稍稍怔忪,卻是忽然笑起來,可這份單薄的笑意裏含著太多的堅持與固執,“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能保證以後不再生出這樣的念頭麼?”

他說,格外專注,“雖然這裏限製了你很多,但是嫋嫋,我對你的縱容還不夠麼?”

夠了,可是……秦嫋嫋仰著臉,望著條案後端坐的那人,清雅俊秀,眉目如畫,目光不止專注,更是柔和。她的心,漸漸地柔軟下來,似一波微恙漣漪的湖水,“可是,如果沒有限製的話,是不是就不需要縱容了?”

如果不是她挺著身孕,行路不便,她更想站到他的跟前,躲在他的懷裏說這些話。不論話是甜的,還是苦的,她都想靠在他最近的地方,感受著他的心跳,這樣她才會覺得那是真正說給她的夫君聽的。

“存之,我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裏了。真的。”秦嫋嫋道,聲音輕輕地,像是一觸即破的泡沫漂浮到那人的耳畔。

不知為什麼,今日的她似乎格外感性,許是懷孕的緣故吧。

秦嫋嫋暗暗自我嘲笑一番,揚著臉,看著那人,用與他相同的目光凝視著他,道:“如果我真的要走,我一定會在懷孕初期就離開這裏,無牽無掛。可是現在,這裏有我牽掛的人,我不可能讓自己一輩子活在牽掛裏。”

“就算……就算這裏是銅牆鐵壁圈成的囚籠,就算這裏會讓我一輩子憋手蹩腳的行事,我還是不會離開。除非……除非我牽掛的人會跟我一同離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眼眸裏,漾開一圈圈漣漪。偏偏,她又道:“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