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太子殿下便遣小柿子去春華宮傳杜子熙來說話。可回來的時候,仍是小柿子一個人。他氣喘籲籲地告訴太子與太子妃,道:“杜側妃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叫什麼話?”
小柿子道:“奴才到春華宮的時候杜側妃就沒在,隻有一個紫蘇。奴才問她杜側妃哪裏去了,她也說不清楚,說是杜側妃出去時並沒有讓她知道。”
好好的一個人總不會說沒了就沒了,杜子熙也不是那種一聲不吭隨便跑的人。秦嫋嫋想了想,問道:“紫然呢?”
“紫然……也不在春華宮裏。”
紫然是個穩妥的人,杜子熙帶了紫然卻將紫蘇一人留在春華宮,還不告訴紫蘇她的去向。這事兒,有點奇怪。
一旁久不做聲的太子忽然冒了一句,“今日初八。”
初八?是什麼特殊的日子麼。秦嫋嫋的腦袋瓜子一時轉不過彎兒來,好半晌才想到已故的杜若。莫非杜子熙是去永寒宮祭奠杜若,這要是被人給發現了,確實挺……叫人難過的。倘若皇後知道了,按照皇後對她懲罰的慣例,估計得關禁閉。
“小柿子,你和蘇喜去永寒宮看一看,若是杜側妃一個人就算了,若是有別人看見了她,你們兩個要機智一點,隨機應變。別讓杜側妃被人抓了把柄,知道麼?”
小柿子還真是不知道他家太子妃何時這麼熱心旁人的事了。可太子妃這麼吩咐了,即便他不知道太子妃的葫蘆裏裝了什麼藥,還是要遵命行事的。
待他走出去之後,李存之扶著她,忽然別扭的與她道:“你對她還真是麵麵俱到,這都能替她考慮到了。”
“殿下,臣妾是覺得子熙姐挺可憐的。”秦嫋嫋直直道,不是揶揄不是調侃,“自打她進了皇宮,您就從來沒有去過春華宮,這換成旁人估計早就瘋了,可子熙姐卻是一句怨言都沒有。如今又遇上杜若這事兒,杜大人還覺得她沒甚用處,這些事情都堆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沒有別人與她一起承擔,已經夠苦的了。倘若再有人迫害子熙姐,又沒有人幫她的話,您叫子熙姐怎麼辦呢。”
秦嫋嫋這番話說得挺自然,沒有半點虛假,也不是炫耀自己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恩寵。她是打心底裏想幫助杜子熙,一如杜子熙曾對她的寬容和那些細微的扶持。
李存之未言,算是默認了她說的話。杜子熙這人,確實挺讓他挺另眼相待的。處事鎮定自若,波瀾不驚,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放在心上,但她經曆的事情並不比任何人少,得到的也並沒有別人多,甚至還要少許多。可她依舊如此豁達,對人溫和寬容。
這樣的女子,是世間少見的,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不過,秦嫋嫋的話讓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垂首低眼,看著懷中身形碩大的女子,紅潤的雙頰襯得她異常嬌俏。不知不覺中,他嘴角上揚的角度更大了些,“若是我從未來過長樂宮,你會如何?”
秦嫋嫋送出一記白眼,“殿下,您是覺得臣妾會傷心欲絕、一蹶不振,所以才問了這麼白癡的問題麼?”她嬌哼,“倘若您從不踏足長樂宮,我當然是在這裏自娛自樂了。”
得了答案的太子殿下靜默了許久,半晌才憋出一句,輕輕地,“確實不該問這問題。”
於是,常常被噎住的秦嫋嫋終於圓滿了一回,很是興奮。
與她的開心截然相反,杜子熙站在寒風瑟瑟的永寒宮裏頭,望著廢墟一般的寢宮,滿目蕭索,她總有一種錯覺,她覺得杜若還在裏麵住著,還是那副似瘋未瘋的模樣。
杜子熙裹著毛絨大氅,雙手緊緊地攥著領口。盡管隔了一層毛絨,可細長的指甲仍舊將她的手心掐出一道道深紅的印記。
她的心裏很亂,情緒錯綜複雜,她理不清那些紛繁的思緒,更加沒法形容那些思緒。但她知道,她對這座皇宮厭倦極了。這個念頭一旦生起就像藤蔓,將她的一顆心都纏繞住,緊緊地,不留半點縫隙,且與日俱增。
也許,她真的可以離開這裏,隻要秦嫋嫋願意助她一臂之力。即便這件事日後會成為許純手中的把柄,她也想試一試。
杜子熙一遍又一遍對自己說,一回,就這一回,讓她自私一下,就這一回就夠了。
“奴才給杜側妃請安,杜側妃吉祥。”
突兀的問安聲自她的身後繞到她的耳朵裏,杜子熙慌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卻是看見了蘇喜與小柿子二人直直的站在她的眼前,想必是秦嫋嫋找她。“兩位公公是有何事?”
“奴才沒什麼事。”蘇喜回道,“隻是擔心天寒地凍,杜側妃路上不安全。”